说话间,杨菁的面上就露出几分无奈。
云锦却是一脸骄傲:“是,宫里因着赵大监得陛下爱重,底下一干宫人都被惯得全不讲个规矩,一个比一个横,若换了寻常禁军兄弟,还真不一定敢这般强势,但我可不吃那一套!”
云书翻了个白眼:“您还挺得意?”
云锦哼了声:“职责所在而已!”
“我敢保证,所有乱闯的,别管是太后宫里,还是贵妃宫里,就是陛下身边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云锦一脸郑重,“我手底下的人,我都很清楚,肯定没有人敢阴奉阳违,天王老子到了,也不会破例。”
杨菁点头:“小将军果然硬气,令行禁止。但不得不说,宫里不靠谱的实在太多了,黑骑众人别说不认得宫人们的脸,竟连各宫宫人的名单,嗯,应该也没有。”
云锦:“……”
他们进京才多久?敢窥视后宫,想什么呢?还认识脸?宫里可有小几千口子人!
杨菁笑了笑,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徐徐道来。
“我刚才也看了黑骑的巡逻和守卫,如果换成我,比如,我人在东明殿想离开,你们守卫森严,不允许进出,但西南角门这一片环境复杂,有树有石可藏身,那我藏身在门附近,嗯,就在这片弯道处好了。”
杨菁干脆在记录册子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东明殿的地图,一边画一边讲。
“取一御膳房的宫牌挂在身上,弄出些声响引开门卫注意。”
云书和云锦看着这简笔画,神色渐凝重,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心下已隐隐感觉不妙。
杨菁画出个漂亮的宫人打扮的小人,趁着守卫听到动静转头的工夫,一个箭步窜到角门,却并不出门,而是掉头就往东明殿里撞。
两个守卫一惊回头,只当那小人是从殿外闯入的,顿时上前,三两下揪住人,连推带搡地扔出了殿门。
小人争执不下,只好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云书、云锦:“……”
杨菁把画册一合:“大体就是这样吧。”
“我看过所有的口供,在被丢出东明殿的这些人里面,御膳房的万兆,还有,兽山的许三,和我的猜测最为符合,自然先查他们两个。”
云锦嘴角抽了抽,脑子里转了半天,想到他那帮榆木脑袋的弟兄,又想了想问到的那一堆口供。
混账,听着这般扯,可琢磨来琢磨去,就那群棒槌,在这宫里又是人生地不熟,还真有可能被蒙得顾头不顾尾。
心思虽乱了,云锦却仍梗着脖子犟嘴:“这,这都是你瞎猜的。”
“对,猜的,不过可不瞎。倒是看不出来这些的,比较瞎。”
杨菁笑道。
云锦气得简直想吐血。
黄辉忍俊不禁,咳了声,笑道:“谛听办差,证据是要讲的,但不耽误我们先按照怀疑,把能抓到的,该抓的都抓起来嘛,证据这东西,找一找总归会有。”
话音未落,他就招呼手底下一票人赶紧去查。
这有了目标,事情自然好办,一查就查到御膳房的万兆,万太监今儿的确来闯了东明殿。
他可有了年岁,从周惠帝还没当皇帝那会儿,他就在御膳房伺候,后来周惠帝当了皇帝,他早知道这位主儿难伺候,就不喜欢露头,行事越发低调,竟在平均两三年换一轮的御膳房存活下来,如今在宫里也算颇有资历的大太监。
被谛听的人问到头上,万兆苦笑:“真是谨慎了一辈子,临到了,却是昏了头。”
万兆有一只养了十一年的老狗,说是狗,其实已是亲人了,万兆现在最怕的还是自己死在了狗前头,让他家的黑子没个好下场。
死了倒也罢了,万一被那帮淘气小子弄去炖来吃,他真是死了都undefined不上眼。
“今儿是大日子,我在御膳房里帮忙烧菜,烧完了给我家黑子整了块儿肘子肉,可回来一看,没找见它。”
“黑子这两年年纪大了,不爱四处玩,它也聪明,知道在宫里万万不能乱跑,我这心里头就有点担心,四处问了句,有个小太监跟我说,看见黑子好像受伤了,折了一条腿跑去了东明殿,我也是一时情急就闯了门,结果让守门的两个小将军训斥一顿丢出来。”
万兆撸了撸贴在他腿上直哼哼的大黑狗,“我没办法,只能回来,结果回来一看,黑子迷迷瞪瞪地趴在我床上睡觉呢,还似模似样地盖着被子。”
“幸亏我被打了两下,脑子倒是清醒了,否则一着急真冲撞大门,指不定要丢半条小命。”
万兆没再多说,他是聪明人,也许当时他没有多想,一门心思只顾着找狗,可事后复盘,哪里都有问题。
要不是谛听的人找上门,这事他只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再对人讲。
至于兽山的许三,情况却更复杂些。
大齐朝待宫人们比前周好上不少,太监住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厢房。
说是累得不行,要回去休息,但杨菁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年轻人精力旺盛,总要比黄使勤快些。
她亲自带着刀笔吏,来了许三这儿。
谛听堵门时,许三人还衣衫不整地歪在炕上,只穿了一只鞋,赤着只脚,满地的酒瓶子,呕吐物,酒气熏得人头疼。
“啊?”
这人一问三不知,就知道瞪着那双蠢态毕露的大眼来回打量。
当时守门的黑骑士兵,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是欲言又止,模棱两可。
“好像是?”
“当时却是个喝得迷迷瞪瞪的小太监,我们还给泼了点冷水,好给他醒醒酒,可他蓬头垢面的,真记得不是很清楚。”
杨菁盯了几眼,看手,看脸,看地上的靴子,起身道:“是被人冒了身份,他没去过东明殿。”
几个刀笔吏顺着她的视线,也都看出来,这人鞋袜不算干净,沾了不少酒渍,还有些凝固的呕吐物的痕迹。
“吐的这些至少有两三个时辰,脚上还沾着,若出去过,这些腌臜东西早就蹭掉了。”
“也罢,先找人给他清醒清醒,再问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