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空杯，倒映出林凡失焦的瞳孔。酒馆里的喧嚣、壮汉兴奋的余音、乃至整个铁幕哨所的宏伟背景，都在他感知中褪色、虚化，最终坍缩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历史的轨迹被彻底扭转，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星图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又用截然不同的色彩重新涂抹。联邦未灭，金仙坐镇，和平持续了两亿年……而黯蚀，那个曾吞噬星辰的恐怖存在，竟似从未在这片宇宙中留下过痕迹。
是时间回溯的副作用，将他抛入了一个相似却根本不同的平行宇宙？还是……有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篡改了整个历史的进程？那个本该消失的创始人“凌尘金仙”，在这篡改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数疑问如同星际尘埃般在脑海中激烈碰撞，却找不到任何支点。他最大的优势——对未来的预知，在此刻变成了最大的讽刺和负担。
“……老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壮汉佣兵终于注意到林凡的异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凡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个勉强算是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只是……听到联邦如此强盛和平，有些震撼。”他顿了顿，顺着对方的话问道，“那位凌尘金仙，如此亲民，真是令人敬佩。不知，中心城在哪个方向？距离此地有多远？”
壮汉不疑有他，热情地指向一个大致方位：“就在那片星域的深处，具体坐标导航库里都有。距离嘛，那可真是遥远得很，就算通过联邦的高速公路网络，估计也得花上不少时间。怎么，你也想去朝圣，碰碰运气见金仙一面？”
“只是心生向往。”林凡含糊地应道，心中已有了决断。铁幕哨所得不到他想要的真相，甚至可能蕴藏着未知的危险。一切的答案，或许只有在那座所谓的“中心城”，在那个本不应存在的“凌尘金仙”身上，才能找到。
他不再停留，留下饮料的费用，对壮汉点头致意后，便起身离开了酒馆。
回到飞船狭小的驾驶舱，金属触感让他略微清醒。他调出星图，锁定了中心城的大致方向。航线漫长，穿越无数星域，途中需要经过数个大型星际枢纽进行补给和航道切换。
飞船引擎启动，缓缓驶离铁幕哨所的港口，再次投入无垠的黑暗虚空。
这一次，林凡的心境与离开火星时截然不同。之前是目标明确，带着重新崛起的锐气。而现在，前路却被巨大的迷雾笼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未知的冰层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设定好自动导航，身体靠在座椅上，目光却没有焦点地落在舷窗外飞速流过的星光。星辰依旧璀璨，星河依旧壮丽，但在他眼中，这片“和平”的星空，却比记忆中断壁残垣、黯蚀蠕动的战场，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因为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凌尘金仙……”林凡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他必须去中心城，必须亲眼确认那个“创始人”究竟是谁，必须弄清楚这个宇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再是为了简单的追寻力量或回家之路，而是为了搞清楚自己存在的根基是否真实。
飞船在寂静中跃迁，每一次空间跳跃带来的轻微震颤，都像是在提醒他，他正驶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棋盘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