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那场看似随意,实则震动诸天的“本源清剿”,其影响如同海啸般席卷三界,余波久久未平。
混沌噬道兽于无敌门上空凝聚又顷刻湮灭的景象,那纯粹到极致的恐怖与随之而来的、更加纯粹的力量波动,根本无法遮掩。但凡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灵觉敏锐者,皆于冥冥中有所感应,修为越高,感受便越是清晰深刻。
曦光神庭,昊天神尊的本体自万年深眠中彻底苏醒,他立于神界最高处,目光穿透无尽星域,望向无敌门的方向,久久沉默。最终,他只对侍立身后的耀辰神子说了一句话:“传令神界,凡无敌门所属,位同神尊。见白辰门主,如见本尊。”
此谕一出,神界哗然,却又无人敢质疑。那隔空定鼎太虚遗巢、挥手净化三界污染的伟力,已非“强者”二字可以形容。那是近乎“道”本身的存在。
寂灭魔宫,戾魔周身血雷收敛,猩红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他召来伤势初愈的血刹魔女,沉声道:“魔界与无敌门交界处,再让出三个资源丰沛的星域。以后魔界中人,遇无敌门弟子,退避三舍。违令者……形神俱灭。”
连最是桀骜不驯的魔界,也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血刹魔女默默领命,心中对那看似慵懒的青年,已生不起半分争胜之念,只剩下无尽的敬畏。
至于人间界,以及那些散落于诸天万界的大小势力、隐世宗门,更是将“无敌门白辰”之名,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无数关于他弹指惊神魔、醉语定乾坤、挥手净三界的传说,被添油加醋地传播,他已不再是简单的“强者”,而是被尊为“万道之尊”、“行走的天规”,甚至在一些偏远地带,已有人开始偷偷立祠供奉,香火祈愿。
然而,与外界这近乎沸腾的喧嚣与敬畏相比,无敌门内,却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宁静日常。
云阳依旧在劈着他的柴,只是如今用的“铁木”换成了某种神界进贡的“星辰铁木”,更加坚硬,火星四溅时能引动微弱星辉,煞是好看。他劈柴的动静,如今在三界大能耳中,都成了需要仔细揣摩的“道音”。
秦双儿依旧在桃树下练剑,归一剑意愈发纯粹内敛,偶有施展,剑光不再耀眼,却仿佛能直接斩断因果,寻常修士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
敖青经历此番蜕变,气息渊深如海,龙凰之威含而不露,平日里依旧喜欢泡在温泉里,只是那温泉如今氤氲的灵气,已堪比一些洞天福地的核心。她对白辰的态度,在敬畏之中,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近与感激。
陆远则更加忙碌。他那三枚棋子接收到的信息,如今已不再是单纯的“蚀界”预警,更多的是来自三界各方势力的示好、请教、乃至求助。他需要从中筛选,权衡,偶尔才会挑一两件他觉得有趣或有缘的事情,随手落子布局。
而这一切的中心,白辰,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每日躺椅望天,或是骑着瘦毛驴去王记,与那固执的老板为了半个烧鹅的价格软磨硬泡。
外界将他奉若神明,而他,似乎只关心今晚的汤够不够火候,王记的烧鹅到底降不降价。
这一日,他又揣着半只赊来的烧鹅,晃荡回山。路过陆远推演棋局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那悬浮的、代表着三界气运与各方势力纠缠的复杂星图。
“左边,那颗快熄了的星星,”白辰叼着根草茎,含糊不清地指点道,“给它吹口气。”
陆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凝神看向白辰所指——那是在星图边缘,一颗代表着某个早已没落、即将道统断绝的微小人族宗门的气运星辰,黯淡无光,几乎要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他虽不解师尊深意,但毫不犹豫,依言而行。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灵光弹出,融入那枚代表该宗门的白色棋子,随即通过冥冥中的因果线,遥空点向那方地域。
做完这一切,白辰便不再关注,晃着烧鹅继续往回走,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数月之后,捷报传来。那个名为“青微宗”的没落宗门,其门下一名资质平平、备受欺凌的杂役弟子,于后山砍柴时,意外跌入一处被落叶掩盖的古洞,竟得了上古某位陨落散仙的残缺传承!凭借此传承,那弟子修为突飞猛进,更在不久后的宗门大比上一鸣惊人,挽救了濒临解散的青微宗,使其气运重燃,星辰复亮!
此事在广袤三界中,不过是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浪花。唯有陆远心中明白,这看似偶然的“仙缘”,背后是师尊那随口一句的“吹口气”。他看向星图上那颗重新焕发微光的星辰,又看了看师尊那永远波澜不惊的躺椅方向,心中敬意更甚。
师尊并非不理世事,他只是……在用一种超越他们理解的方式,落子布局,调理阴阳。他所关注的,或许早已不是一宗一界的兴衰,而是某种更加宏大、更加根本的……平衡与循环。
又一日,白辰望着天边流云,忽然对正在打理菜园的云阳道:“云阳,后山那块靠着溪水的坡地,别种菜了,改种点‘醉梦幽兰’吧。”
“醉梦幽兰?”云阳挠头,“师尊,那是啥?俺没种子啊。”
“会有的。”白辰闭上眼睛,不再多说。
数日后,果然有一支来自某个以培育灵植着称的异界商队,“偶然”途经无敌门附近,又“偶然”遭遇空间乱流,被迫降落,为表谢意(虽然无敌门并没人在意),将一批包括“醉梦幽兰”在内的珍贵灵植种子,“强行”赠予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云阳。
云阳乐呵呵地按照师尊吩咐,在后山溪水旁种下了那些散发着朦胧梦华气息的幽兰种子。
陆远看着这一切,默默在星图上又标记了一处。他不知道这些幽兰未来会起到什么作用,但他知道,这必然是师尊布局中,又一枚看似随意、却必定关键的棋子。
无敌门,依旧是那个无敌门。
但无形之中,它已成为三界气运流转的一个特殊节点,一张覆盖诸天的大网正以此为中心,由那位慵懒的门主,随心所欲地编织着。
白辰躺在椅上,听着溪水潺潺,闻着渐渐弥漫开的、醉梦幽兰的奇异芬芳,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差不多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里。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就看那些‘灰尘’,什么时候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