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公寓落地窗上,汇成蜿蜒的水痕,像一道道抽象的泪痕。天宇站在书桌前,指尖划过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最终停在“Vivian chen”这行字上,旁边用红笔标注着“国际影视行业监管协会亚太区总监”。
“就是她了。”他低声自语,拉开抽屉翻出一个褪色的牛皮笔记本——这是他刚入行时用来记录人脉资源的“宝典”,每一页都贴着名片复印件,旁边写着初次见面的场合和对方的偏好。Vivian的名片边角已经磨损,上面的咖啡渍还清晰可见,那是三年前在釜山电影节的酒会上,他不小心打翻咖啡杯留下的。
“陈总,查到王坤的海外关联公司了。”林薇的视频电话突然弹出,屏幕上她顶着黑眼圈,面前摊着一叠文件,“他去年通过离岸公司投资了一家东南亚影视制作公司,涉嫌利用阴阳合同洗钱,当时被当地媒体曝光过,后来花钱压下去了。”
天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把证据链整理好,尤其是能证明他和《长安月》剧组资金往来的部分,我有用。”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查一下Vivian最近的行程,看她有没有在亚太区。”
挂了视频,他点开邮箱,新建邮件的光标在屏幕上闪烁。窗外的霓虹灯透过雨幕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敲击键盘:
“亲爱的Vivian:
许久未见,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三年前釜山电影节上那个打翻你咖啡杯的冒失鬼?希望这封邮件没有打扰你的休息。
我此刻正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涉及贵协会关注的‘行业规范’问题。中国A市正在拍摄的古装剧《长安月》,其制片人王坤涉嫌对女演员进行职场性骚扰,并以‘戏份调整’‘行业封杀’等手段威胁对方接受‘特殊关照’。
附件中是我收集到的部分资料:包括王坤过往被匿名举报的记录(2018年《江南雨》剧组、2021年《大漠谣》剧组)、本次事件当事人的录音片段(已做降噪处理),以及他通过海外关联公司进行资金操作的初步证据。
你我都清楚,影视行业的健康发展,离不开对从业者基本权利的保护。王坤这类人的存在,不仅践踏了行业道德,更损害了整个亚太区影视产业的公信力。
若你方便,希望能就此事进行沟通。如需进一步证据,我会全力配合。
盼复。
天宇”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四点。天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漫过舌尖,却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他知道Vivian的行事风格——这位华裔女高管以铁腕着称,当年一手推动了亚太区影视行业反性骚扰条例的修订,最痛恨的就是王坤这种“行业蛀虫”。
手机震动起来,是伦敦《环球娱乐周刊》的记者朋友mike打来的越洋电话。
“天宇,你可是稀客。”mike的声音带着英式幽默,背景里传来酒杯碰撞的脆响,“这个点找我,不会是又有什么大新闻要爆料吧?”
“比大新闻更重要。”天宇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模糊的帝国大厦,“帮我查个人,中国的制片人王坤,尤其是他在海外的人脉和黑料,越详细越好。”
“王坤?”mike的声音顿了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哦!我想起来了,去年戛纳电影节,他想塞钱让我们给一部烂片写好评,被我拒绝了。”
天宇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在戛纳还有其他动作?”
“多了去了。”mike轻描淡写地说,“带着个年轻女演员去见沙特的投资商,在游艇上闹到报警;还试图用伪造的票房数据骗欧洲发行商买片……我当时觉得这人迟早要栽,让实习生记了本账。”
“太好了。”天宇握紧手机,“mike,这次的事需要绝对低调,别打草惊蛇。我要的不是新闻曝光,是能让他彻底翻不了身的实锤。”
“放心,老规矩。”mike的语气严肃起来,“不过你得告诉我,这到底牵扯到谁?值得你亲自下场。”
天宇沉默了几秒,想起酒店房间里那个抱着膝盖哭的姑娘,想起她十九岁时眼里的光:“一个……很重要的人。”
挂了电话,林薇的消息刚好进来:“Vivian目前在新加坡办公,已读邮件,回复‘一小时后视频会议’。另外,查到王坤的海外账户有多次向离岸公司转账的记录,用途标注为‘咨询费’,涉嫌洗钱。”
天宇点开林薇发来的转账记录截图,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看着那些刺眼的数字。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他三年前投资影视公司时,风控部门整理的“行业风险人物名单”,王坤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贴着他和某劣迹艺人的合影,备注着“警惕合作”。
“真是冤家路窄。”他冷笑一声,把文件夹里的资料扫描存档,准备发给Vivian。当年只是觉得这人品行不端,没想到胆子大到敢光明正大地威胁演员。
凌晨五点,视频会议准时开始。Vivian出现在屏幕上,穿着干练的白色西装,头发利落地挽成发髻,和三年前那个在酒会上笑靥如花的女人判若两人。
“天宇,好久不见。”她的中文带着点新加坡口音,目光锐利如鹰,“邮件里的资料我看了,录音很清晰,王坤的语气构成明显的胁迫。”
“这只是开始。”天宇把洗钱证据推到镜头前,“他利用海外公司转移资金,这些‘咨询费’大概率流向了某些灰色地带,甚至可能涉及跨境色情交易——当年《大漠谣》的女演员匿名举报说,他曾强迫她陪海外投资商‘吃饭’。”
Vivian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国际监管协会正在推进‘影视行业反剥削’计划,王坤这种人正好撞在枪口上。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贵协会出具一份‘行业调查函’,发给《长安月》的出品方和国内的广电部门。”天宇的语气沉稳,“不需要直接定罪,但要让他们知道,王坤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国际关注,谁敢保他,就得承担失去海外市场的风险。”
Vivian点头:“没问题,调查函半小时内发出。另外,我会联系国际刑警,核查他的洗钱嫌疑。不过你要明白,国内的事最终还是要靠国内的法律解决,我们能做的是切断他的海外退路。”
“足够了。”天宇笑了笑,“剩下的,我来处理。”
视频会议结束后,天宇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给曼哈顿的摩天大楼镀上了层金边。他拿起手机,给唐悠悠发了条微信:“别担心,天快亮了。”
没过多久,收到回复,是个简单的笑脸表情,后面跟着三个字:“谢谢你。”
天宇看着那三个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王坤背后的资本不会轻易放手,国内的舆论也需要引导。但他不慌,就像当年拍第一部短片时,面对资金链断裂的困境,他也是这样一步步找到解决办法——用证据说话,用实力兜底。
他打开通讯录,找到国内顶尖娱乐法律师的电话,按下了拨号键。阳光透过雨洗过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紧握手机的手上,指尖的温度仿佛能融化所有阴霾。
这场仗,他必须赢。不仅为了还唐悠悠一个公道,更为了那些曾被黑暗吞噬的光,为了那句“影视行业本该干净些”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