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支配者……”
凰曦月重复着这个名字,那双足以颠倒众生的凤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罕见的凝重。
她能感觉到,仅仅是念出这个词汇,自己的神魂都在传来一种微弱却清晰的悸动。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警告。
“这是何物?”
她柳眉紧蹙,“为何我从未在任何妖族古籍中见过?”
身为南境妖帝,她博览群书,万妖殿的典藏甚至比许多人族不朽皇朝还要古老。
可这个词,闻所未闻。
“我也不知道。”
楚墨缓缓摇了头,神情同样凝重。
“三长老的记忆里,也只有这个代号,以及一种源自灵魂的、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只是一个层级很低的执行者,对最核心的秘密,知之甚少。”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东域的计划,其执行者,竟然都只是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棋子。
那真正的棋手,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气氛,一时间压抑到了极点。
连揽月殿顶那清冷的夜风,都仿佛带上了一丝来自幽冥的寒意。
突然。
凰曦月眼中寒光一闪,那股源自神魂的悸动与惊疑,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凌厉的帝王意志,瞬间冲散!
她冷哼一声,语气里是足以冻结万古的傲然。
“管他是什么东西!”
“敢把主意打到东域,打到本帝的南境!”
“来一个,本帝杀一个!”
“来一双,本帝灭一双!”
那睥睨天下的无上威仪,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仿佛无论是何等禁忌的存在,在她这位万妖之帝的面前,都只有被碾碎的份。
楚墨看着她这副极度护短的模样,心中那份因“旧日支配者”而起的沉重,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淡。
他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玉手,紧紧攥在掌心。
“我们现在要对付的,还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旧日支配者’。”
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冷静与条理。
“而是策划了这一切的人。”
凰曦月的美眸,重新落回到他的脸上。
她知道,她的男人,已经从那庞大而惊悚的情报中,找到了新的线索。
楚墨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昊天圣地,像是在俯瞰一张巨大的棋盘。
“在三长老的记忆中,那个在他体内植入‘子种’,并一手策划了整个东域布局的人……”
“是守密人组织中,一个代号为‘卜算者’的高层。”
“卜算者?”
凰曦月对这个称号,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敏感。
在修真界,敢用这种称号的人,要么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要么……就是真正掌握了某种禁忌推演之术的恐怖存在。
“对。”
楚墨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分析与解构的光芒。
“此人,极为神秘。”
“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显露真身,哪怕是在守密人组织的内部,也都是通过特殊的法器进行沟通,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智计如妖,行事滴水不漏。”
楚墨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
“而且……”
“他对‘命运’,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
“喜欢推演天机,算计一切。”
楚墨的脑海中,浮现出从三长老记忆碎片里捕捉到的,关于那个“卜算者”的零星印象。
那是一个躲在无穷迷雾背后,用无数条命运丝线,操控着世间万物的……幽灵。
“三长老的记忆里,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一切皆在我的棋盘之上’。”
听到这句话,凰曦月不屑地冷哼一声。
“狂妄!”
“在本帝的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皆是土鸡瓦狗!”
她的自信,源于她半步渡劫的通天修为。
在她看来,任何计谋,在无法逾越的力量鸿沟面前,都毫无意义。
一指,便可尽数碾碎。
“不。”
这一次,楚墨却摇了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种人,最可怕。”
他转过头,看着凰曦月,黑色的瞳眸里,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
“他会穷尽一切可能,去推演,去计算,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变数,都提前纳入自己的算计之中。”
“每一个意外,都可能是他剧本里的一环。”
“每一个反抗,都可能正中他的下怀。”
“跟他这样的对手交手,一步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这是一种楚墨从未遇到过的对手。
之前的敌人,无论是林清寒,还是昊天圣地的长老,他们的计谋都充满了破绽,充满了人性的贪婪与愚蠢。
但这个“卜算者”……
他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个绝对理智的幽魂。
他不是棋手。
他想成为的,是棋盘本身,是制定规则的神!
凰曦月看着楚墨脸上那从未有过的严肃,也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能让楚墨说出“可怕”两个字,这个“卜算者”,绝对非同小可。
大殿之顶,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个在明,是楚墨这个喜欢亲自下场,将现实变成剧本的“导演”。
一个在暗,是那个躲在幕后,妄图将整个世界都变成自己棋盘的“卜算者”。
两个玩弄人心的顶级存在,还未真正交手,那无形的博弈气息,便已让人感到窒息。
良久。
楚墨缓缓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凰曦月。
他脸上那股前所未有的凝重,忽然间,如同冰雪般消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熟悉的,带着疯狂与挑战意味的笑意。
那笑容,玩味,嗜血,又充满了极致的自信。
“不过……”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深。
“我好像,找到了他的一个‘爱好’。”
“或者说……”
楚墨握着凰曦月的手,微微用力。
“一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