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温馨而平静。
没有公司的宏图大略，没有江湖的腥风血雨，只有家人的闲话家常。
饭后，忠嫂和廖忠坚持要收拾碗筷，江小朵也没再拦着，只是叮嘱他们慢点，别累着。
江盛雄靠在沙发上，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手里夹着雪茄，烟雾缭绕中，那张平日里冷硬如铁的脸庞，此刻线条柔和得像被温水浸泡过。
他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廖忠夫妇，又看看身边正给阿宝削苹果的女儿，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填满了胸膛。
这，就是家。
是他曾经以为早已失去，如今却失而复得的宝藏。
“老豆。”江小朵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阿宝，然后坐到江盛雄身边，递过来一把车钥匙。
那钥匙的设计很奇特，通体漆黑，没有常见的金属光泽，反而是一种磨砂的质感，中间只有一个简洁的“R”字标志，散发着幽幽的暗光。
“这是什么？”江盛雄接过来，掂了掂，分量不轻。
“新年礼物。”江小朵眨了眨眼，笑容里带着几分神秘，“送你的，在楼下停车场。”
江盛雄愣了一下。
礼物？他有多久没收到过礼物了？自从妻子去世后，过年过节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历上一个普通的数字。
“走，去看看。”他站起身，心中的好奇被勾了起来。
廖忠夫妇也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满脸好奇。
“雄哥，大小姐，什么好东西啊？”
“忠叔，一起去看看。”江小朵笑着招呼。
一行人穿上外套，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停着不少这个时代的普通轿车。但在一个最宽敞的车位上，静静地停着一头钢铁巨兽。
那是一辆劳斯莱斯银影，但又和寻常的银影截然不同。
它的车身是深邃的暗夜蓝，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车头那尊标志性的“欢庆女神”立标，闪烁着冰冷的银光。整车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比普通的银影更显低调、内敛，却又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压迫感。
“这……这是……”廖忠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虽然不是很懂车，但劳斯莱斯这个牌子，在香江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江盛雄也怔住了。他一步步走上前，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车身。那种细腻而坚硬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喜欢吗？”江小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盛雄没有回答，他拉开车门，一股混杂着顶级皮革和某种特殊材料的淡淡气息扑面而来。他坐进驾驶座，双手握住方向盘，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这辆车就是他身体的延伸，坚不可摧的铠甲。
“这辆车，我准备了很久。”江小朵走到车门边，靠着车身，轻声解释道，“车身不是普通的钢板，是我用凯夫拉与特种合金的复合装甲板，再由船坞那边最顶尖的钣金师傅手工敲打成型。车窗玻璃，是三层防弹结构，中间有聚碳酸酯夹层。就算是AK47，在五十米外也别想打穿。”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介绍一件普通的电子产品。
“轮胎是军用级的防爆胎，就算被子弹打穿，也能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再跑一百公里。”
“底盘经过特殊加固，能抵御小当量的爆炸物。”
江盛雄猛地睁开眼，转头看着女儿，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撼。这已经不是一辆车了，这是一座移动的堡垒！
江小朵拉开后座的车门，指着里面说道：“后座扶手里，有独立的氧气供应系统，防止化学武器攻击。还有，我把‘天网’系统也整合进去了，车上有独立的通讯频道，可以随时联系公司和家里，任何信号屏蔽都对它无效。”
她顿了顿，又按了中控台上的一个隐蔽按钮，方向盘下方缓缓滑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和两个弹匣。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玩具’，电磁加速手枪，无声，无火药残渣，穿透力极强。另外，车头灯可以瞬间切换成军用级强光爆闪模式，足以让对面的人瞬间致盲。前后保险杠内置了高压电击装置……”
江小朵每说一句，江盛雄的心就沉重一分，也温暖一分。
他知道，女儿准备这一切，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奢华。
她是在害怕。
怕汉密尔顿那样的偷袭，怕陈九那样的围攻，怕黑柴那样的暗杀。怕他这个父亲，会有一天倒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儿，在用她超越时代的能力，为他这个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枭雄，铸造了一副最坚固的盔甲。
江盛雄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这个在九龙城寨杀出一条血路，面对几十人围攻面不改色，能亲手把人沉江的男人，此刻，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女儿的头，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最终，他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方向盘，发出一声闷响。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他那布满风霜的眼角滑落，砸在光洁的方向盘上，溅开一朵微小的水花。
猛男落泪。
一旁的廖忠，看着这辆武装到牙齿的“移动要塞”，听着江小朵的介绍，早已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他看看激动得说不出话的雄哥，再看看云淡风轻的大小姐，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何等的父女情深！
他羡慕，发自内心地羡慕。他转头看向自己那个还在流鼻涕的傻儿子阿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期望。
“阿宝啊阿宝，你以后要是有大小姐一半……不，十分之一的本事，给老豆我也搞一辆这样的车，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廖忠在心里呐喊着。
想着想着，他看着江盛雄通红的眼眶，自己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跟着掉下来。
一个是被女儿的孝心感动得老泪纵横，一个是被别人的女儿刺激得又羡慕又想哭。
这1975年的除夕夜，就在这地下停车场里，在一辆超时代的防弹劳斯莱斯旁边，在一片又哭又笑的复杂情绪中，缓缓落下了帷幕。
而新的风暴，也随着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