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殿外的积雪没过脚踝,朝阳洒在雪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却驱不散北坡方向盘旋的黑气。
沈青梧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又掏出几包朱砂符递给我:“这是‘醒神符’,煞龙窟的煞气会乱人心智,贴身放着能保神智清明。”
她又转向赵莽,丢给他一小瓶草药膏,“你的腿伤不能沾雪,把这膏子涂厚点。”
赵莽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将药膏往腿上抹:“这点伤算啥?想当年我在长白山追熊瞎子,被熊掌拍得骨裂都没皱过眉。”
话虽如此,他起身时还是踉跄了一下,却立刻挺直腰板,拎起工兵铲走在最前,“平安,你跟在我身后,青梧断后,咱们速战速决!”
平安狗似乎嗅到了危险气息,红毛始终竖着,跑几步就回头看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我握紧地脉钥,它的温度比在祖龙殿时更高,隐约有淡金光点从钥身渗出,落在雪地上,竟融化出细小的脚印——这是护脉灵在指引方向。
刚走出半里地,风雪突然大了起来,呼啸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沈青梧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我们蹲下:“前面有异动,风雪里藏着人气。”
她从背包里掏出个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针尖端泛着黑气,“是升仙盟的‘遮气符’,他们在设暗哨。”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方的雪坡上卧着几块巨石,石缝里插着几根枯树枝,看似自然,却在风雪中纹丝不动。
地脉钥突然发烫,灵体的声音在我脑海响起:“左数第三块石头,下面藏着人,有噬灵丝。”
“赵莽,左边第三块石头!”我刚喊出声,那巨石突然动了,一个穿白裘的升仙盟成员从石后窜出,手里甩着一团黑色丝线,正是专门吞噬灵体的噬灵丝,直扑沈青梧——她是术法修行者,灵韵最盛,是噬灵丝的首要目标。
“小心!”赵莽纵身跃起,工兵铲横扫,将噬灵丝打飞,丝线落在雪地上,竟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
那暗哨见状不妙,转身就要往雪沟里跳,平安狗早已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脚踝,将人拽倒在雪地里。
我冲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镇煞血顺着指尖渗入他体内,他浑身一颤,眼神从凶狠变得迷茫:“煞血……是张家的煞血……”沈青梧立刻掏出符纸贴在他额头:“说!黑风口的哨卡有多少人?聚煞阵的阵眼在哪?”
“黑风口有五个兄弟……阵眼在煞龙窟最深处的血池旁……”暗哨的声音断断续续,“长老说……午时一到,用血骨灯引煞气……就能催熟煞龙胚胎……”
话没说完,他突然浑身抽搐,七窍渗出黑血——竟是被升仙盟下了噬心蛊,一旦泄密就会立刻毙命。
“该死的升仙盟!”赵莽一脚踹在石头上,“连自己人都下这么狠的手!”
沈青梧蹲下身检查尸体,从他怀里掏出个青铜哨子:“这是召集哨,他刚才没来得及吹,咱们得赶紧过冻雪沟,不然等黑风口的人察觉就麻烦了。”
冻雪沟宽约三丈,沟底积着厚厚的冰层,冰层下隐约能看到扭曲的黑影,不知是枯枝还是别的东西。
沈青梧往沟底扔了块石头,冰层发出“咔嚓”的脆响,却没碎裂:“冰层够厚,能走,但要小心冰下有诈。”
我们刚走到沟中央,脚下的冰层突然震动起来,冰面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黑色的触手从裂缝里伸出来,缠住我的脚踝——竟是升仙盟用煞气血养的“冰煞藤”,藤身带着刺骨的寒意,能冻住人的血脉。
“用煞血!”灵体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冰煞藤怕镇煞血!”我立刻割破手掌,将血滴在触手上,红光闪过,冰煞藤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化作黑水,渗入冰层。
可更多的触手从裂缝里涌出来,将赵莽和沈青梧也缠住了。
“平安,别管我们!你先去煞龙窟!”赵莽用力挣扎,工兵铲砸在冰面上,想制造裂缝逼退藤条,却被缠得更紧。
沈青梧的桃木剑在冰面上划出符文,红光暂时挡住触手,却也支撑不了多久。
地脉钥突然从掌心飞出,悬在冻雪沟上空,金光如瀑布般洒下,将所有冰煞藤都笼罩其中。
“以钥为引,以血为媒,镇!”我催动体内所有煞血,掌心的金光与地脉钥的光芒融合,冰煞藤瞬间被灼烧殆尽,冰层下的黑影也彻底没了动静。
“快走吧!”我拉起赵莽和沈青梧,三人快步冲过冻雪沟。
刚上岸,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的巨响,冻雪沟的冰层彻底碎裂,沟底涌出浓浓的黑气——升仙盟竟在沟底埋了引煞符,一旦我们被困,就会被黑气吞噬。
黑风口就在前方,这里是长白山北坡的风口,常年刮着七八级的大风,此刻却异常平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青梧脸色凝重:“不对劲,风停了,是煞雾要来了。”她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艾草,用火种点燃,“艾草能驱煞,大家别离开艾草的火光范围。”
火光刚亮起,周围的空气就开始扭曲,淡灰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雾气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黑影,像是人的残魂在哭泣。
赵莽突然捂住鼻子:“这雾有问题,闻着头晕!”他刚说完,就踉跄着晃了晃,眼神开始涣散。
“是迷魂煞雾!”沈青梧将艾草凑近赵莽,“快用艾草熏口鼻!平安,你的煞血能破雾,快催动地脉钥!”
我立刻举起地脉钥,煞血顺着钥身流淌,金光在雾中炸开,像一颗小太阳,周围的煞雾纷纷退散,露出五个举着黑幡的升仙盟成员。
“是张家的小子!”为首的人举幡一挥,幡上的符文亮起红光,煞雾突然变得浓稠,“长老有令,拦住他们,午时一到,煞龙现世!”
五个成员同时甩出黑符,符纸化作五道黑影,竟是五只体型巨大的煞狼,獠牙上滴着黑血,直扑我们而来。
“平安狗,上!”我一声令下,平安狗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一口咬住最前面那只煞狼的喉咙,红毛被黑血染得发黑,却依旧死死不放。
赵莽握紧工兵铲,迎上左侧的煞狼,铲刃与狼爪碰撞,火星四溅。
沈青梧的桃木剑带着红光,刺穿了右侧煞狼的心脏,煞狼哀嚎一声,化作黑烟消散。
剩下两只煞狼突然转向我,它们似乎察觉到地脉钥的力量,想毁掉这破阵的关键。
我侧身躲开第一只煞狼的扑击,同时将地脉钥的金光对准它的眼睛,煞狼惨叫一声,眼睛被金光灼伤,疯狂地撞向旁边的岩石。
另一只煞狼趁机扑到我身后,獠牙就要咬到我的肩膀——
“小心!”赵莽猛地扑过来,将我推开,自己却被煞狼咬中了胳膊,黑血瞬间渗出来,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黑。
“赵莽!”我怒喝一声,催动全部煞血,地脉钥的金光暴涨,将最后两只煞狼彻底包裹,它们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很快就化为灰烬。
沈青梧立刻掏出解毒膏,敷在赵莽的伤口上:“这是煞狼毒,幸好我带了解药,再晚一步,毒素就侵入心脏了。”
赵莽咧嘴一笑,擦了擦脸上的血:“没事,死不了!咱们快进煞龙窟,别耽误了时辰。”
黑风口的尽头是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掩盖,藤蔓上开着黑色的花朵,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地脉钥的金光落在藤蔓上,黑色花朵瞬间枯萎,藤蔓也化作灰烬,露出洞口的聚煞符文——符文呈暗红色,上面缠绕着无数细小的血线,正是升仙盟布下的阵眼。
“这就是聚煞阵的外阵眼。”沈青梧掏出地图对照,“破解方法是用你的煞血滴在符文中央,再用地脉钥激活。但要小心,外阵眼一破,内阵眼就会有反应,里面的人肯定会察觉。”
我走到符文前,刚要将煞血滴上去,地脉钥突然剧烈震动,灵体的声音急切地响起:“等等!符文下面有血骨灯,一旦破阵,灯就会亮,会提前催熟煞龙胚胎!”
我立刻停手,看向沈青梧:“里面有血骨灯,破阵会提前激活胚胎,我们怎么办?”
沈青梧沉思片刻,从背包里掏出个小陶罐:“这是我用糯米和朱砂做的‘阻煞粉’,能暂时压制煞气。平安,你破阵的同时,我把阻煞粉撒进洞里,能延缓胚胎成熟的速度。赵莽,你负责守住洞口,防止里面的人冲出来。”
计划定好,我深吸一口气,将煞血滴在符文中央,同时举起地脉钥。
金光与血珠融合,顺着符文的纹路流淌,聚煞符文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碎裂。
沈青梧立刻将阻煞粉撒进洞里,白色的粉末在洞内散开,化作一道屏障。
“是谁破了我的阵!”洞内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赵莽握紧工兵铲,挡在洞口:“平安,青梧,你们先进去,我来拦着!”我和沈青梧对视一眼,立刻冲进洞里,平安狗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洞内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恐怖,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无数颗人头骨,每个头骨里都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呈暗红色,正是暗哨提到的血骨灯。
通道尽头是一处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的血池里,翻滚着暗红色的液体,无数龙形黑影在池内扭动,池中央的石台上,卧着一团半透明的肉状物体,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黑鳞,正是即将成熟的煞龙胚胎。
四个升仙盟成员围着血池,为首的是个穿紫袍的老者,手里举着一根镶嵌着头骨的法杖,看着像升仙盟的大长老。
他看到我们,脸色剧变:“张家人!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举起地脉钥,金光对准血池,“升仙盟用百姓的血炼煞龙,扰乱龙脉,今天我就要替张家,替那些被你们欺骗的人,了结这一切!”
大长老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洞顶的石块簌簌落下:“了结?你以为凭你就能阻止煞龙现世?午时马上就到,血骨灯已经点燃,就算你有镇煞血,也挡不住龙脉戾气!”
他举起法杖,指向血池,“献祭!用所有血骨灯的煞气,催熟煞龙!”
石壁上的血骨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无数道煞气从油灯里涌出,钻进血池。
血池内的液体瞬间沸腾起来,煞龙胚胎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红光射向洞顶,溶洞开始剧烈震动,石块从头顶坠落。
沈青梧立刻掏出所有黄符,贴在血池周围:“平安,快用地图上的方法,地脉钥要插进胚胎的逆鳞处!那是它的死穴!”
我看向血池中央的胚胎,它的逆鳞处泛着淡淡的黑气,正是最脆弱的地方。
“想碰胚胎,先过我这关!”两个升仙盟成员举着匕首冲过来,沈青梧立刻迎上去,桃木剑与匕首碰撞,她虽然受伤,却依旧灵活,三两下就将两人逼退。
平安狗扑向另外两个成员,用身体缠住他们的腿,让他们动弹不得。
我趁机冲向血池,刚要踏上池边的石墩,大长老突然举起法杖,一道黑气射向我。
我侧身躲开,黑气却落在石墩上,石墩瞬间碎裂。
我失去支撑,朝着血池坠落——就在这时,地脉钥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灵体的身影从钥身里浮现,托住我的身体,将我送到石台上。
“张家后人,守住龙脉!”灵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随后化作一道金光,融入我的体内。
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镇煞血在体内沸腾,地脉钥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大长老见状,疯狂地冲向我:“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计划!”他举起法杖,就要砸向我的头。
就在这时,赵莽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大长老的腰,将他摔倒在地:“平安,快动手!我缠住他!”
我不再犹豫,举起地脉钥,对准煞龙胚胎的逆鳞处,猛地插了进去。
“不——!”大长老发出绝望的嘶吼。
金光顺着逆鳞的纹路,瞬间传遍胚胎的全身,血池内的龙形黑影纷纷化作黑烟消散,煞龙胚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扭曲、收缩。
血骨灯的红光渐渐黯淡,溶洞的震动也停了下来。大长老看着逐渐消散的胚胎,面如死灰:“我的煞龙……我的皇权……”
我走到他面前,地脉钥的金光对准他:“升仙盟的阴谋彻底破产了,长白山的龙脉,不会再被你们扰乱。”
大长老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就要自杀,赵莽立刻夺过他的匕首,将他捆了起来。
沈青梧走到血池边,看着池底渐渐干涸的痕迹,松了口气:“煞龙胚胎被彻底打散,龙脉气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回头看向我,脸上露出笑容,“平安,你做到了,张九锁前辈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骄傲的。”
我握紧地脉钥,灵体的气息在钥身里静静流淌。
平安狗蹭了蹭我的手心,尾巴轻轻摇晃。
洞外传来了朝阳的光芒,透过洞口洒进来,照亮了洞内的一切。这场围绕长白山龙脉的争斗,终于暂告一段落。
但我知道,这并不是结束。升仙盟的残余势力还没肃清,颁金节的骗局需要向百姓澄清,那些被升仙盟控制的人,也需要被解救。
我看着地脉钥上的“镇煞护脉”篆字,想起了张九锁的嘱托,想起了护脉灵的牺牲。
“走吧。”我回头看了眼洞内的血骨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赵莽押着大长老,沈青梧收拾好行囊,平安狗走在最前,为我们指引方向。
朝阳下,我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而长白山的雪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是龙脉安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