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深处，祭坛之上，那块半人高的不规则黑色水晶，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当陆苍引导着体内那丝融合了守护剑意的混沌之力，如同最谨慎的探针般触及水晶表面时，预想中的狂暴吞噬并未立刻发生。
“嗡——”
水晶内部那如同宇宙星云般旋转的混沌漩涡，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但似乎……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探究意味的意念洪流，顺着陆苍的混沌之力，反向涌入了他的识海！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扫描，一种验证！
陆苍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法则崩坏的奇异世界。
无数破碎的星辰、扭曲的时间线、生灭不定的维度泡影在眼前飞速闪过，庞杂混乱的信息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爆！
但他紧守的守护剑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牢牢定住心神。
同时，他体内那缕微弱的混沌之力也自发运转起来，与这股外来意念中的同源部分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这种共鸣，并非简单的融合，更像是一种……对话前的“握手”。
“汝……非吾族类……亦非此界原生之灵……”
一个古老、浩大、充满了无尽沧桑和冷漠的声音，直接在陆苍的灵魂深处响起。
这声音并非语言，而是意念的直接传递。
“汝之力……源自混沌……却沾染了……秩序的印记……矛盾的……存在……”
是这块水晶碎片中残留的吞界意念！
它似乎对陆苍身上的矛盾特性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陆苍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和信息冲击，集中全部意志，尝试传递自己的意念：
“你……就是吞界？为何侵入此界？”
“吞界？……”
那意念似乎嗤笑了一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此乃汝等蝼蚁之称谓……吾乃‘归墟之源’……
万物终焉之引渡……秩序之海……终将归于混沌……此乃……法则……”
它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陆苍难以完全理解的概念，但核心意思却冰冷而清晰。
它视自身为宇宙法则的一部分，是终结和回归的本源力量，所谓的“入侵”和“吞噬”，在它看来不过是执行必然的法则。
“此界……秩序僵化……生机淤积……需以混沌洗涤……重归本源……”
水晶中的意念继续传递。
“汝……身怀混沌种子……为何……抗拒自身宿命？
与吾同化……方得……永恒……”
充满了诱惑的低语在灵魂中回荡，仿佛在邀请陆苍放弃抵抗，融入这伟大的“归墟”进程。
陆苍心神剧震，但他守护的信念坚不可摧，立刻斩断了这蛊惑的念头，厉声反驳：
“永恒？以万物灭绝为代价的永恒？
此界生灵何辜？守护现有的一切，才是我的道！”
“守护？……可笑……蜉蝣撼树……徒劳无功……”
吞界意念带着一丝不屑。
“汝之守护……能挡岁月？能抗星辰寂灭？
终焉……不可避免……汝……亦将……归于吾……”
冰冷的宣告带着绝对的自信。
同时，陆苍感觉到，水晶中的能量开始再次变得活跃起来，那股吞噬的欲望在增强！
显然，沟通失败，这碎片依旧执行着它固有的“使命”。
但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陆苍怀中的罗盘再次爆发出温和却坚定的光芒！
一股清凉、中正、带着某种“记录”和“平衡”意味的力量涌入他的识海。
并非对抗吞界意念，而是……梳理、翻译、甚至……质疑？
罗盘的力量，似乎在陆苍和吞界碎片之间，架起了一座更清晰的沟通桥梁。
并且，它传递出一些模糊的、关于“秩序与混沌平衡”、“纪元轮回并非单纯毁灭”的古老信息片段。
这些信息似乎让吞界碎片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迟疑？
“星轨？……残留的……观测者印记？”
吞界意念首次流露出了一丝除了冷漠和吞噬之外的情绪——
一丝淡淡的惊讶和……追忆？
“那个试图……记录一切……平衡一切的……愚蠢组织……竟还有传承未绝？”
趁此机会，陆苍福至心灵，不再试图说服或对抗，而是将自身经历中那些值得守护的美好瞬间——
柳含烟不顾生死的救护、苏映雪净化世间的决绝、慧明长老的舍身、甚至普通人的悲欢离合——
以最真挚的情感，包裹着一丝混沌之力，传递了过去！
这是一种展示，展示“秩序”并非僵化，生机并非淤积，其中蕴含的“变数”和“情感”，同样是混沌的一种体现！
这一次，吞界碎片的反应不再是简单的排斥或吞噬。
那冰冷的意念洪流出现了明显的停滞和……混乱？
仿佛一台精密却僵化的仪器，突然输入了它无法理解的全新变量。
“矛盾……不合逻辑……无意义的……情感波动……却……蕴含着……超脱既定轨迹的……可能性？”
吞界碎片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困惑。
它固有的“万物终归于混沌”的简单法则，似乎被陆苍带来的复杂信息冲击到了。
这种“困惑”持续了数息时间。
趁此机会，陆苍当机立断，不是继续沟通，而是以守护剑意为引，强行切断了与水晶的精神连接！
“噗！”
精神连接骤然中断带来的反噬让陆苍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苍白了几分，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成功了！
虽然没有摧毁或收服这块碎片，但他确确实实与之进行了短暂的、超越单纯对抗的交流，并且似乎……动摇了它那根深蒂固的单一认知！
这块水晶碎片，或许不仅仅是灾难的源头，也可能是一个了解吞界本质、甚至寻找应对之法的关键钥匙！
他不敢久留，深深看了一眼那暂时陷入沉寂、但内部光芒明灭不定的黑色水晶，转身迅速离开了这座诡异的古殿。
殿外，阳光明媚，绿意盎然，与殿内的死寂古老形成了鲜明对比。
柳含烟和赵明正焦急地等候在树林边缘，看到陆苍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陆苍！你没事吧？”
柳含烟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扶住他。
“没事，一点小伤。”
陆苍摇摇头，目光凝重地看向古殿方向。
“里面很危险，但也……很关键。
我们可能发现了一个关乎往生教阴谋核心的秘密。”
他简要将古殿内的情况和与吞界碎片意念交锋的过程说了一遍，省略了其中最凶险的精神细节，但强调了那块水晶碎片的重要性。
柳含烟和赵明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片祥和绿洲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秘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明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
陆苍沉吟片刻，道：
“此地不宜久留。这块碎片的存在，往生教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很可能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将这里的情报和关于吞界本质的新发现，想办法传递出去，尤其是……
传递给可能对此有研究的人，比如天机阁。”
他看向东北方向，那是罗盘之前指引的方向，也是离开黑风戈壁，前往中原之地的方向。
“休整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出发，穿越戈壁，前往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