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顺着被整齐切开的穹顶倾泻而下，惨白的聚光灯打在破碎的拍卖台上。
低空轨道处，数十艘流线型的金色战舰悬停，密密麻麻的灵能炮口在阴影中调整角度，如同无数只审视蝼蚁的复眼，锁死了下方的包厢。
一道身影脚踏虚空，缓步走下。
云纹白袍猎猎作响，背负青玉古剑。凌霄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浩然紫气，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空气都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东华剑域首席，凌霄。
“无忌师弟。”
凌霄悬停在包厢缺口上方，居高临下。他的目光略过叶尘，略过那截圣骨，最终死死钉在萧无忌手中那把缠满胶带的断剑上。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痛心与轻蔑。
“师尊言你自甘堕落，与魔为伍，我原本存疑。”
“如今一见……”
凌霄摇了摇头，叹息声夹杂着灵力，震得包厢玻璃嗡嗡作响。
“曾经的‘东华剑子’，竟沦落到用这种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做本命兵器？那上面缠的是什么？市井膏药吗？”
“简直……把东华的脸都丢尽了。”
“说完了？”
萧无忌抬起头。
那两撇为了伪装而贴的小胡子在风中显得滑稽可笑，但那双眸子却冷得像淬了冰的铁。
嘶啦。
他一把撕掉嘴上的假胡子，露出一张沧桑却如岩石般坚毅的脸庞。
“既然来了，拔剑。”
萧无忌平举断剑，剑尖（胶带）直指凌霄。
“我也想看看，我不在这几年，大师兄的‘浩然剑心’，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虚伪得令人作呕。”
“找死！”
凌霄眼底厉色一闪。
宗门内被压制多年的嫉妒与杀意，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今日，我就替师尊……清理门户！”
铮——！
青玉古剑出鞘。
天地间响起一阵宏大肃穆的剑鸣，仿佛千百书生齐声诵读圣贤文章，浩然之气充塞乾坤。
“东华剑诀·浩气长存！”
一剑刺出。
漫天紫气汇聚成一条长达百丈的紫色苍龙，鳞爪森然，带着碾压一切的大势，咆哮着冲向萧无忌！
这一剑，堂堂正正，毫无破绽。
是东华剑域最正统、最华丽的杀招。
下方，沈万三缩在桌底，面如土色：“完了！飞升境后期的全力一击……这楼要塌！”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紫龙。
萧无忌没有退，亦无任何剑招起手式。
他只是双手握住那把丑陋的胶带断剑，像个不会武功的莽夫挥舞拍子，对着那条紫气苍龙——
狠狠一拍。
“给我……散！”
滋——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违和的电流杂音，突兀地在空气中炸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灵力对撞的冲击波。
那条威势滔天的紫色苍龙，在触碰到银色胶带的一刹那。
卡帧了。
紧接着，紫气开始崩解。
原本凝实的龙身，瞬间变成了一串串绿色的、毫无意义的乱码字符，在空气中剧烈闪烁，随后……蒸发。
就像是一个被杀毒软件强制隔离的病毒弹窗，被彻底从现实层面抹除。
“什……？！”
凌霄脸上的高傲瞬间冻结。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浩然剑气凭空消失，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未留下。而萧无忌手中那把“破剑”，甚至连胶带角都没卷边。
“这是什么妖法？！”
“妖法？”
萧无忌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在星光下泛着寒光。
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而起，瞬间欺近凌霄身前。
“这是……补丁。”
呼——！
胶带断剑带着恶风，当头砸下！
凌霄大惊，本能举起手中的神剑【青鸾】格挡。此剑乃东华名剑，材质坚不可摧。
铛！
双剑相交。
依然没有火花。
滋——滋——
银灰色的胶带与【青鸾】光洁如玉的剑身接触。
凌霄惊恐地感觉到，手中的神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
那接触点上，原本流转的灵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灰色的、还在不断闪烁跳动的……马赛克。
那一块剑身结构，被强行改写了。
灵性全失，沦为凡铁。
“我的剑！！！”
凌霄心痛得目眦欲裂。
“还没完！”
萧无忌得势不饶人，手腕一翻，剑柄狠狠砸在凌霄的面门上。
嘭！
这一下虽然没有胶带加持，但飞升境体修的蛮力足以让凌霄鼻梁骨粉碎，整个人如流星般倒飞而出，狠狠砸进上方的旗舰腹部。
轰隆！
旗舰装甲板凹陷，烟尘四起。
全场死寂。
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东华弟子，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的大师兄……被一个拿破烂的弃徒……秒了？
“爽！”
萧无忌落在甲板上，指尖抚过毫发无损的胶带断剑，第一次觉得这玩意儿是如此顺眼。
“二狗前辈诚不欺我！”
“这哪里是胶带……这是规则！”
“别爽了！快跑！”
下方传来叶尘的吼声。
他已趁乱收起指骨，一把捞起了还在偷吃果盘的小白龙。
“你那一剑只是打了他们个系统延迟！”
“等他们反应过来，主炮齐射，咱们都得变灰！”
果然。
天空中，数十艘金色战舰的炮口开始转向，刺耳的充能嗡鸣响彻云霄。
“目标锁定！全覆盖打击！”
废墟中，满脸是血的凌霄歇斯底里地咆哮。
“杀！给我杀了他们！连同拍卖场一起炸平！”
“疯子！”沈万三脸都绿了，“这是我的地盘！东华剑域还要不要脸？！”
“走！”
叶尘没有废话。
他反手掏出那枚刚刚到手的【人皇指骨】。
指骨入手冰凉，却在灌入灵力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既然是‘破界’的撬棍……”
“那就给我……撬开它！”
叶尘对着虚空，狠狠一划。
撕拉——！
原本稳固的双子星空间，像是一块劣质布料，被这根指骨硬生生划开了一道漆黑狰狞的裂缝。
裂缝另一端，不是虚空。
而是一片山峰倒立、云海在下、重力完全颠倒的诡异世界。
乱星海禁地——【倒悬山】。
“跳！”
叶尘一把抓住萧无忌和林青竹，对着沈万三喊道：
“沈兄！装修费算我账上！回头双倍还你！”
几人毫不犹豫地跃入裂缝。
轰轰轰轰——！！！
下一秒。
无数道金色的灵能光束淹没了拍卖场。
烟尘散去，除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
旗舰之上。
凌霄看着那道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手中的【青鸾】剑上那块灰色的马赛克显得格外刺眼。
“倒悬山……”
他擦去脸上的血污，眼神阴鸷如毒蛇。
“以为躲进那里就安全了吗？”
“传令。”
“封锁倒悬山周围所有航道。”
“请师尊……把那件‘东西’送过来。”
“我要把这座山……炼化！”
……
空间裂缝内。
强烈的眩晕与失重感袭来。
“呕……”
千面鬼叟刚落地就开始狂吐，“这……这是哪？为何地在天上？”
叶尘晃了晃脑袋，睁眼。
头顶是大地，脚下是天空。几只怪鸟正倒着飞行，景象荒诞而诡异。
“倒悬山。”
叶尘扶着一棵向下生长的古树，看向远处那座巍峨的、倒插在云海中的巨峰。
“第一步逃脱成功。”
“接下来……”
他看了一眼手中光芒黯淡的指骨，又看了一眼萧无忌那把越战越勇的胶带剑。
“咱们得在这鬼地方，把‘赃物’消化一下。”
“顺便……”
叶尘目光深邃，望向裂缝闭合的方向。
“给那位即将到来的东华星主，准备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