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已经持续了整整3个时辰，从清晨的昏暗打到日头西斜，
原本湛蓝的天空被烟尘染成了灰黄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呛得人几乎窒息。
苏清婉踉跄走出来，脚下的石板路早已被鲜血浸透，每一步都打滑，像是踩在融化的胭脂上。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市民，
老人紧紧搂着孩童，妇人捂着脸低声啜泣，还有人趴在亲人的尸体上恸哭，哭声破碎而绝望。
城楼上的厮杀声依旧震天，时不时有重伤的士兵从城墙上坠落，
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没了气息。
苏清婉看着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萧夜宸不会兴师动众，
若不是她，南楚的百姓不会遭受这般苦难，这些生命不会一个个凋零。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滚落，
苏清婉猛地闭上眼，
这一切由她而起，也该由她结束。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痕，迈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城门内侧，守军统领正指挥着士兵加固防御，看到苏清婉孤身走来，脸色骤变，
连忙上前阻拦：“太子妃！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快些回去！”
苏清婉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望着紧闭的城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却异常清晰：“打开城门。”
统领脸色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连忙摆手：“万万不可啊太子妃！城外全是天启的军队，开门便是自投罗网，城池会瞬间被攻破的！”
“他是冲着我来的。” 苏清婉转头看向统领，
眼中满是悲怆，“萧夜宸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南楚，而是我。”
她语气陡然加重，“我是太子妃，我的话你不听了吗？你想让城中的百姓一个个死去，让将士们白白牺牲吗？。”
统领看着苏清婉眼中坚定，又看了看身后混乱的街巷和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脸上满是挣扎。
他知道太子妃所言非虚，这场无诏之战本就因她而起，
可开门放人，无异于羊入虎口。
想到那些还在受苦的百姓，
他最终咬了咬牙，
对身边的士兵沉声道：“听太子妃令，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在士兵们的合力推动下，
发出 “吱呀” 的刺耳声响，缓缓向两侧打开。
城外，萧夜宸依旧骑在那匹乌骓战马上，精力旺盛得仿佛未曾经历3个时辰的厮杀。
他手中的长弓拉满，箭矢直指城楼，脸上带着惯有的桀骜与轻蔑。
城门开启的瞬间，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冷笑一声，以为是傅白撑不住要投降了，
手中的箭矢对准了城门方向，随时准备射出。
可当那道熟悉的纤细身影从城门内走出时，
萧夜宸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箭矢悬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
苏清婉一步步走上连接城门与城外的吊桥，脚下的河水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
浑浊的血水顺着桥板的缝隙往下滴落，触目惊心。
吊桥的中间位置，她停下了脚步，迎风而立，单薄的身影在漫天烟尘中显得格外孤寂。
“萧夜宸！你停手！” 她仰起头，朝着城外的军阵高声呐喊，
却异常响亮，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
萧夜宸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弓，眼中满是得意。
他抬手示意士兵们停止进攻，瞬间，战场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只剩下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呻吟。
他催马上前几步，目光锁定在苏清婉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怎么？终于认输了？怕了？现在知道朕的厉害了？”
苏清婉望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一直都很厉害，从始至终，都是。”
萧夜宸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既然知道，那是不是想回到朕身边了？后悔当初离开朕，后悔莫及了吗？蠢女人。”
苏清婉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她沾满尘土和血渍的裙摆，
她望着萧夜宸，眼神有怨恨，有痛苦，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
话音未落，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将匕首紧紧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肌肤瞬间被刀刃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没有别的要求，” 苏清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却异常坚定，“只希望你能照顾好平安，放南楚的百姓一条生路。”
说完，她闭上眼，握着匕首的手猛地用力，就要朝着脖颈刺下去。
“不要！” 萧夜宸脸色骤变，眼中的戏谑和桀骜瞬间被惶恐代取，
他失声大叫，声音都变了调，“苏清婉，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