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少佐,‘清道夫’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满月之夜的信号了。”宪兵队小队长龟田弯腰递上一份清单,烛光下,他的脸映得蜡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城西教堂的忏悔室里,佐藤正对着圣母像祈祷,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银十字架,右脸那道烫伤的疤痕在烛光下扭曲成丑陋的蜈蚣。
佐藤缓缓转过身,十字架在他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省城的撤离名单核对完了吗?帝国侨民必须在明晚之前撤到港口,一个都不能少。”
“核对完了,少佐。”龟田点头哈腰,“只是……那些支那人怎么办?密电说‘清道夫’覆盖范围太大,怕是会波及租界里的西洋人……”
“波及?”佐藤冷笑一声,指尖在十字架上狠狠一按,“支那人也好,西洋人也罢,挡着大日本帝国的路,就得死!这是焦土计划的一部分,烧光、炸光、毒光,不能给八路军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他顿了顿,疤痕因激动而泛红,“记住,后天午夜,只要我拧动这个十字架,仓库里的钢瓶就会自动释放‘清道夫’,到时候整个省城……都会变成地狱。”
龟田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硬着头皮问:“那森川课长那边……他还被八路军抓着,会不会……”
“他?”佐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个连自己女儿都能用来做筹码的软蛋,死了也活该。就算他说了什么,八路军也找不到密码,更解不开钢瓶的锁。”他举起十字架,背面的暗格“咔哒”弹开,露出一枚黄铜钥匙和一串数字密码,“这才是真正的关键,他们永远也想不到。”
凌晨,城西教堂外
“森川,看清楚了,佐藤是不是在里面?”周明猫在灌木丛后,低声问道。晨雾像纱一样裹着教堂的尖顶,钟楼的指针刚过五点,隐约传来里面的祷告声。
森川扒着冬青树的缝隙,眼镜片上沾着露水:“是他。左脸有疤,穿着黑色风衣,胸前挂着十字架——错不了。”他的声音发颤,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怕的,“他手里的十字架有问题,钥匙和密码很可能在里面。”
周明回头对身后的战士打了个手势,三十多个战士迅速散开,堵住了教堂的前后门和侧巷,枪上的刺刀在雾里闪着寒光。“等他出来祷告结束,到院子里抽烟的时候动手,那时候人少。”
“他每天祷告完都会在院子里抽一支烟,这是他的习惯。”森川补充道,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千万别让他碰到十字架,那上面有机关,一按就可能触发警报。”
周明点头,摸出腰间的匕首:“放心,保证让他连掏十字架的机会都没有。”
雾气渐渐淡了,教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佐藤带着两个卫兵走出来。他果然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刚要点火,周明突然吹了声口哨,战士们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扑上去!
“不许动!”
卫兵刚要拔枪,就被枪托砸中后脑勺,闷哼着倒下。佐藤反应极快,左手猛地摸向胸前的十字架,周明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匕首顶住他的喉咙:“动一下试试!”
佐藤的脸瞬间涨红,疤更红得吓人:“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
“少废话!”周明反手将他按在墙上,搜出十字架塞进自己口袋,“佐藤,水泥厂的‘清道夫’,还有多少人知道?”
佐藤咬着牙不说话,脖子梗得像块石头。森川从灌木丛后走出来,看着他冷笑:“佐藤,别装了,密码和钥匙我们都知道了,你藏不住的。”
看到森川,佐藤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是你!你这个叛徒!我就知道是你泄的密!”
“叛徒?”森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怒,“你用惠子威胁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叛徒?你策划用毒剂杀全城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畜生?!”
这话像鞭子抽在佐藤脸上,他猛地挣扎起来:“八嘎!支那人的命算什么?帝国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帝国的利益就是让你当刽子手?”周明狠狠给了他一拳,打得他嘴角淌血,“带走!”
战士们用黑布蒙住佐藤的头,押着往巷口走。路过教堂的圣母像时,森川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像鞠躬,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赎罪。
同一时间,水泥厂外
赵怀忠带着人摸到三号仓库附近,晨雾还没散尽,仓库的铁门紧闭,两个哨兵抱着枪打盹,脚下的烟头堆了一小堆。
“一组去解决哨兵,二组跟我撬锁,三组守住外围,防止有人增援。”赵怀忠低声下令,手里的撬棍在手里转了个圈。
战士们像狸猫似的潜过去,哨兵甚至没哼一声就被捂住嘴捆了起来。赵怀忠用撬棍对着铁锁“咔哒”一别,锁开了,一行人迅速冲进仓库。
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堆着高高的木箱,上面印着“军火”的日文标识。赵怀忠按森川给的图纸,在仓库角落找到一块松动的地砖,掀开一看,果然有个通往地下的梯子!
“下去两个人看看,注意警戒。”
两个战士握着枪爬下去,很快传来回话:“队长,下面有三道铁门,跟图纸上的一样!”
赵怀忠跟着下去,地下掩体阴冷潮湿,三道铁门并排而立,上面的锁都是特制的,钥匙孔是六边形的,普通钥匙根本插不进去。“看来森川没骗我们,钥匙果然在佐藤身上。”他用手敲了敲铁门,声音沉闷,“这门至少有三寸厚,炸不开,只能等周明那边的消息。”
“赵团长,要是佐藤不肯交出钥匙怎么办?”一个战士问道,手里的枪握得紧紧的。
赵怀忠看着门上的锁,眉头紧锁:“那就只能等军区派来的爆破专家,只是时间怕是来不及……”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六点,离满月之夜只剩不到四十个小时了。
上午,临时审讯点
“佐藤,把钥匙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周明把十字架拍在桌上,黄铜钥匙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佐藤被捆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依旧嘴硬:“你们休想!‘清道夫’必须启动,这是帝国的命令!”
森川坐在旁边,看着他冷笑:“命令?等你死了,谁还会执行你的命令?佐藤,你以为焦土计划能挽救你们的失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失败?”佐藤猛地抬头,疤在脸上抽搐,“我们没有失败!大日本帝国会赢的!等‘清道夫’释放,八路军就会大乱,我们的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
“到时候你早就成了枪下鬼!”周明一脚踹在桌子上,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交不交钥匙?”
佐藤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周明气得正要发作,通信员突然跑进来:“周队!赵团长来电,说地下掩体的门打不开,问钥匙拿到没有!”
周明的脸色沉了下去,从口袋里掏出十字架扔给森川:“你看看,这上面的机关怎么触发密码?”
森川接过十字架,仔细研究了半天,指着上面的数字刻度:“这串数字是密码,要先拧动十字架的底座,输入密码,再用钥匙开锁……但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知道。”
“废物!”佐藤突然开口,带着嘲讽,“就算你们知道密码,没有我的指纹,也启动不了解锁装置,这是双重保险!”
周明这才注意到十字架的底座有个小小的指纹识别区,顿时骂道:“狗娘养的,花样还真多!”
就在这时,赵怀忠的第二封电报到了:“发现日军援军正往省城赶来,预计明天中午抵达,必须在之前打开掩体!”
周明看着电报,额头上冒出冷汗。一边是打不开的掩体门,一边是即将到来的援军,还有不到四十小时的时间,简直是三面受敌!
“佐藤,”周明突然蹲下来,语气缓和了些,“你不是想让‘清道夫’发挥作用吗?只要你打开门,我们可以让你亲眼看着我们销毁那些毒剂,让你知道,你的计划彻底破产了,这难道不比带着秘密死了强?”
佐藤的眼皮跳了跳,显然有些动摇。森川趁机说道:“他说得对,佐藤。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证明自己吗?亲眼看着毒剂被销毁,至少能证明你不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佐藤沉默了很久,久到周明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缓缓开口:“我要保证我的安全,事成之后,放我回日本。”
“不可能!”周明立刻拒绝,“你手上的血债太多,必须接受审判!”
“那我就死也不开门!”佐藤再次闭上眼,态度坚决。
周明急得直转圈,通信员又跑进来:“周队,赵团长说,要是再打不开门,就只能用炸药硬炸,但那样可能会引爆毒剂,后果不堪设想!”
周明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指节都破了。他看着佐藤那张顽固的脸,又看了看外面渐渐升高的太阳,突然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打开门,销毁毒剂,我就向上级申请,让你作为战俘被遣返回日本,但前提是你必须老实交代所有情报!”
佐藤睁开眼,盯着周明的眼睛看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我要立字据,还要森川做担保。”
“没问题!”周明立刻让人拿来纸笔,写了保证书,森川在旁边签了字。佐藤这才松口:“密码是,先按底座的按钮输入,再用钥匙,最后按我的指纹。”
下午,水泥厂地下掩体
佐藤被押到三道铁门前,周明举着枪对准他的后脑勺:“别耍花样,不然你我同归于尽。”
佐藤深吸一口气,接过十字架,按他说的步骤操作起来。密码输入的“滴滴”声在掩体里回荡,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咔哒”声格外清晰,最后他将拇指按在指纹区,铁门“嗡”地一声,缓缓打开了!
门后是三个巨大的钢瓶,像沉默的怪兽立在那里,瓶身印着骷髅头和“剧毒”的日文标识,看得人头皮发麻。
“果然在这里!”赵怀忠松了口气,对战士们说,“快!按军区教的方法,用密封袋套住瓶口,小心转移!”
战士们戴着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靠近钢瓶,用特制的工具固定住阀门。佐藤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个局外人。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枪声!通信员跑进来大喊:“队长!日军援军到了,正在攻打仓库大门!”
“来得正好!”赵怀忠眼神一凛,“周明,你带人护送钢瓶从后门转移,我带一队人在这里阻击,拖住他们!”
“赵团长,你小心!”周明用力点头,指挥战士们搬运钢瓶。
佐藤突然开口:“援军有一个中队,带着重机枪,你们守不住的。”
赵怀忠看了他一眼,冷笑:“守不守得住,不是你说了算的。”他对森川说,“看好他,别让他耍花招。”
森川点头,紧紧盯着佐藤,手里的枪上了膛。
掩体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日军的喊杀声和重机枪的咆哮混在一起,震得掩体顶上的土簌簌往下掉。赵怀忠带着战士们依托仓库的木箱做掩护,顽强地阻击着,子弹打在木箱上,木屑飞得像雪花。
“团长,子弹不多了!”一个战士喊道。
赵怀忠看了一眼手表,离钢瓶转移出去还有十分钟:“坚持住!再坚持十分钟!”
他举枪击毙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突然感觉左臂一麻,低头一看,鲜血正从袖子里渗出来——中弹了。
“团长!你受伤了!”
“没事!”赵怀忠咬着牙,用绷带胡乱缠了缠,“给我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日军的惨叫声和熟悉的军号声——是周明带着人杀回来了!
“赵团长,我们把钢瓶安全转移了,回来帮你!”周明的吼声穿透枪声,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前后夹击之下,日军的进攻很快被打退,丢下几十具尸体仓皇逃窜。赵怀忠靠在木箱上,看着周明跑进来,终于笑了:“好小子,来得及时。”
夕阳透过仓库的破窗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血迹和弹壳上,有种惨烈的温暖。森川押着佐藤走过来,佐藤看着地上的日军尸体,突然笑了,笑得像哭:“我输了……彻底输了……”
赵怀忠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不是输给我们,是输给了人心。”
夜幕降临时,战士们清理完战场,钢瓶被安全送往军区销毁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周明把佐藤交给后续部队处理,走到赵怀忠身边,看着天边的月牙:“赵团长,你说这焦土计划,是不是他们最后的疯狂?”
赵怀忠点头,眼里映着星星的光:“疯狂过后,就是灭亡。”他拍了拍周明的肩膀,“走,回去喝庆功酒。”
“好!喝庆功酒!”
远处的省城灯火渐起,像撒在黑夜里的珍珠,安静而温暖。谁也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差点变成地狱。但此刻,战士们的笑声和远处的灯火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踏实和希望。
“你说,等把所有鬼子都赶跑了,这省城会不会更热闹?”周明问道,声音里满是憧憬。
赵怀忠望着灯火,用力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晚风拂过,带着泥土的气息,仿佛在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轻轻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