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川那老小子缩在营里当缩头乌龟呢!”王黑风把步枪往地上一顿,枪托砸得泥土溅起,“侦查兵说他们营地的炊烟都比平时少了一半,摆明了是想耗着咱们!”
曹兴国正用树枝在地上画日军营地的草图,闻言抬头笑了笑:“耗?他们的粮草最多撑五天,咱们后山有存粮,比耗?谁怕谁。”他指尖点在草图上的了望塔,“就是这塔碍事,总盯着咱们的动静,想摸过去埋炸药都难。”
严英豪蹲在旁边擦着刺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硬闯肯定吃亏,他们营地外围挖了三道壕沟,还有铁丝网。要不……试试老法子?”
王黑风眼睛一亮:“你是说骂战?成啊!上次在黑风口,我骂得三浦那小子跳脚出来送死,这次保管把梅川骂得扒了皮冲出来!”
“别瞎闹。”曹兴国拍掉他手里的树枝,“得有章法。梅川最在乎脸面,尤其忌讳别人说他‘假正经’——上次他伪装八路军被拆穿,回去后在日军里被笑了好几天,这事儿咱们得往狠里戳。”
正说着,侦查兵小张喘着气跑过来,裤腿沾着草屑:“报告!日军营地还是没动静!梅川在了望塔上站了半个时辰,就盯着咱们这边看,跟个木桩子似的!”
“木桩子?我看是没脸见人吧!”王黑风霍地站起来,解下腰间的水壶灌了口,“走!带几个嗓门亮的弟兄去营前骂阵,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孙子!”
严英豪叫住他:“等等,让炊事班熬两锅姜汤,弟兄们站在风里骂,别冻着。”又转头对小张说,“你去告诉岗哨,要是日军开冷枪,就往左边的土坡躲,那里有咱们之前挖的掩体。”
小张刚跑远,王黑风已经扯着嗓子喊人:“老李、柱子!跟我来!把吃奶的劲儿都攒着,等会儿专捡难听的骂!”
曹兴国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对严英豪道:“他骂得急了容易跑偏,你带两个人在旁边盯着,别让他把咱们的部署说漏了。”
“放心吧。”严英豪拎起步枪,“我带个喇叭过去,实在骂不过瘾,就用喇叭扩音——保管梅川在营里听得比谁都清楚。”
日军营地的了望塔上,梅川正用望远镜盯着远处的山坡。昨夜撤回的残兵还在包扎伤口,营地里弥漫着药味和压抑的沉默,他捏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泛白——三浦的尸体还埋在粮仓废墟里,武田的斥责像鞭子似的抽着他的脊梁。
“大佐,八路军那边有动静!”哨兵突然喊道,“七八个人扛着木板站在营前,好像……在搭台子?”
梅川调近焦距,只见王黑风踩着石块站到木板上,手里还挥着个铁皮喇叭,身后的士兵举着几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他正皱眉细看,就听见一阵炸雷似的吼声撞进耳朵:
“梅川义夫你个缩头龟!穿着军装当孙子,有本事出来单挑啊!”王黑风的嗓门裹着风滚过来,营地里的日军都探出头看。
梅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哨兵想关了望塔的窗户,被他按住了——他倒要听听这些八路军能骂出什么花样。
“听说你上次装八路军,被人扒了裤子认怂?”严英豪拿起另一个喇叭,声音透过铁皮变得又尖又响,“也是,你那身骨头软得像棉絮,不装孙子难道学三浦炸成肉泥?”
木牌被举了起来,一块写着“梅川穿女装才敢出门”,另一块画着个戴眼镜的小人被扒掉军装,光着屁股跑——画里的小人额头上还点了颗痣,跟梅川脸上的痣一模一样。
“八嘎!”梅川一拳砸在了望塔的栏杆上,木屑嵌进掌心,“他们敢侮辱帝国军人!”
“大佐,让属下带一队人冲出去宰了他们!”传令兵在塔下喊,声音里带着怒火。
梅川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里。他知道这是激将法,可耳边的骂声像无数根针往脑子里扎——王黑风正扯着嗓子喊他“没穿衣服的笨蛋”,说他连自己的士兵都护不住,还学人家玩偷袭,到头来只敢躲在营里闻药味。
“大佐!快看!”哨兵突然指向远处,“他们把三浦少佐的军靴挂在竹竿上了!”
梅川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一根长竹竿挑着只沾着血的军靴,在风里摇摇晃晃。王黑风的吼声更狂了:“梅川!这靴子还你要不要?没人要我就扔去喂野狗——反正它的主人也用不着了!”
营地里的日军炸开了锅,几个跟三浦相熟的士兵红着眼要冲出去,被军官死死按住。梅川盯着那只军靴,眼前闪过三浦被埋在废墟里的脸,突然抓起指挥刀:“备马!让第一小队跟我出营!”
“大佐!不可啊!”副官扑过来拉住他的刀鞘,“这是八路军的圈套!”
“圈套?”梅川甩开他,刀刃在阳光下闪着狠光,“就算是圈套,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侮辱帝国军人的代价!”
他翻身上马时,听见严英豪用喇叭喊:“梅川不敢出来哟!怕是没穿裤子,怕咱们瞧见他那点出息哟——”
“驾!”梅川一夹马腹,指挥刀直指山坡,“杀出去!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山坡上,曹兴国看着日军营地的闸门缓缓打开,对身边的士兵打了个手势:“通知埋伏的弟兄们,按计划来。”
王黑风看见梅川冲在最前面,故意跳下床板往回跑,边跑边喊:“梅川没穿裤子!追不上爷爷哟!”
严英豪举着喇叭跟在后面,声音里带着笑:“别急着跑啊!把你的指挥刀留下当嫁妆——”
梅川的马蹄踏过壕沟时,突然听见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士兵的惨叫——前队的马蹄踩中了陷阱,人马一起摔进坑里。他猛地勒住缰绳,刚想下令撤退,两侧的山坡上已经滚下无数巨石,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梅川!”王黑风站在坡上哈哈大笑,“你这没穿裤子的笨蛋,中圈套了吧!”
梅川看着四周逼近的八路军,手里的指挥刀重重垂落。风声里,严英豪的喇叭声飘过来,带着戏谑:
“怎么不骂了?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梅川咬着牙看向坡上,王黑风正冲他做鬼脸,手里还挥着那只画着光屁股小人的木牌。他突然觉得掌心的伤口更疼了,疼得几乎握不住刀。
“别让他跑了!”曹兴国的声音从巨石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梅川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听见王黑风用喇叭喊了最后一句,那声音又响又亮,震得他耳膜发疼:
“记住了!爷爷们就在这儿,有本事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