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在紫霄仙域的时光,倏忽便是十载春秋。
这十年间,楚辰的身影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鼎天峰的洞府内。他以丹鼎阁客卿长老的身份,近乎无限地调用着阁内丰厚的资源。当初混沌龙象丹所换来的海量报酬,连同他后来为丹鼎阁炼制其他高阶丹药所得的酬劳,除去用于自身修炼的部分,其余皆被他不动声色地兑换成了上品乃至极品仙晶,以及一些跨越仙域时可能用到的特殊物资。
他的伤势早已痊愈,甚至因祸得福,在混沌丹劫的淬炼和后续资源的堆积下,修为彻底稳固在地仙巅峰,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与更深厚的积累,便可尝试冲击那仙凡之隔的天仙之境。混沌珠表面的细微裂纹在温养下淡去无踪,虽未完全恢复巅峰灵性,但已能正常使用,内里的混沌世界雏形亦扩大了不少。斩道剑则愈发内敛,唯有楚辰能感受到其鞘中日益增长的锋芒。
他与丹鼎阁始终保持着一种默契而互利的关系。他留下了数张改良过的古丹方,以及部分关于混沌之火运用技巧的心得(当然隐去了核心),这些对丹鼎阁的丹道传承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瑾瑜阁主对他愈发看重,资源供给从未短缺,更利用丹鼎阁的情报网,为他提供了不少关于万法湮灭宗动向以及周边仙域局势的隐秘信息。
与紫萱之间,也如楚辰所愿,维持着一种客气而疏淡的君子之交。自那次坦言后,紫萱果然将全部心力投入丹道,修为与丹术精进神速,渐渐成了丹鼎阁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两人偶尔在阁内事务或丹道研讨中相遇,点头致意,寥寥数语,再无逾矩。只是楚辰偶尔能感觉到,那双愈发沉静的眼眸深处,仍有一丝极淡的、被时光沉淀下来的复杂情愫,他也只能视若无睹。
这一日,楚辰洞府禁制开启,他首次主动前往丹鼎阁主殿求见瑾瑜阁主。
主殿内,药香袅袅。瑾瑜阁主似乎早有所料,屏退左右,只留墨渊长老在侧。
“尘叶长老……不,楚辰小友,可是准备离开了?”瑾瑜阁主目光温和,开门见山。
楚辰微微躬身:“这些年,多蒙阁主与丹鼎阁照拂,楚某感激不尽。如今修为尽复,归心似箭,特来辞行。”
瑾瑜阁主轻叹一声,既有惜才之意,也有一丝释然。她知晓此子非池中之物,紫霄仙域终究困不住他。“小友去意已决,老身便不多留了。我丹鼎阁的大门,永远为小友敞开。他日若有闲暇,不妨回来看看。”
“一定。”楚辰郑重承诺,“阁主与丹鼎阁之恩,楚辰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所成,必有所报。”他取出两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简,一枚记载着一种他结合混沌理念推衍出的、有助于提升成丹率和丹药品质的辅助阵法;另一枚则是一张他精心绘制的星图拓片,标注了数处他从《混沌始源经》及敖烬所给信息中筛选出的、可能蕴藏稀有炼丹材料的古老星域坐标。
这两份赠礼,对丹鼎阁而言,价值无可估量。
瑾瑜阁主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眼中精光闪过,动容道:“小友厚赠,老身代丹鼎阁上下,拜谢了!”她郑重收好,随即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此乃老身与几位太上长老的一点心意,其中有些许仙晶、丹药,以及一张我丹鼎阁的‘万界丹盟’客卿凭证。持此凭证,在大多数仙域的丹盟分会,都能获得一定便利。”
楚辰没有推辞,坦然收下。这份馈赠,既是情谊,也是一份因果了结。
辞别瑾瑜阁主与墨渊长老,楚辰走出主殿。刚至殿外广场,一道紫色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白玉栏杆旁,似乎在欣赏云海,又似乎在等他。
正是紫萱。
十年光阴,褪去了她最后一丝青涩,容颜更盛,气质却愈发沉静内敛,宛如一株经历风霜后静静绽放的幽兰。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楚辰,再无当年的局促与哀戚。
“楚长老。”她轻声开口,称呼已变。
“紫萱仙子。”楚辰颔首。
紫萱走上前,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紫玉罗盘。罗盘不过巴掌大小,却仿佛承载着整片星空,其上星辰点点,自行缓缓流转,中央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散发着奇异的空间波动。
“此物名为‘定星盘’,并非攻防之宝,却是我早年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所得。”紫萱将罗盘递向楚辰,声音平稳,“它可在无尽星海、乃至一些混乱的时空裂隙中,自行捕捉最近的稳定星辰或界域道标,指引方向,避免迷失。虽然无法直接指向具体仙域,但在茫茫虚空中,有一份方向参照,总好过盲目穿梭。”
楚辰心中一震。此物对他的归途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敖烬给的星路图固然珍贵,但星海变幻,难免有偏差或意外,这定星盘正是最佳的补充与保障。其价值,绝不在一件天仙法宝之下。
他看着紫萱清澈的眼眸,知道这不仅是赠宝,更是一种彻底的放下与祝福。他伸手接过定星盘,入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精妙复杂的空间符文。
“多谢。”楚辰诚心道谢,“此物于我,至关重要。”
紫萱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清风拂过湖面,浅淡而干净:“能助长老一程,便不负此宝机缘。祝长老……一路顺风,早登大道。”
说完,她微微屈膝一礼,不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紫色裙裾在风中轻扬,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云雾深处。
楚辰握着尚有微温的定星盘,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一句珍重,随即也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鼎天峰。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紫霄仙域边缘、由数个大势力共同掌控的“星陨台”。那里,建有紫霄仙域唯一一座可以进行超远距离定向传送的“跨界古传送阵”。
星陨台位于一片荒芜的陨石带中央,通体由漆黑的“吸星神铁”铸就,占地面积巨大,其上刻满了繁复无比、仿佛蕴含诸天星辰运转至理的空间仙纹。此刻,传送阵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准备使用传送阵的修士,也有好奇的围观者。
楚辰的到来,立刻引起了骚动。“尘叶”之名,在紫霄仙域如雷贯耳,何况不久前他还与凌霄殿有过惊天冲突。
他无视那些或敬畏、或好奇、或复杂的目光,径直走向传送阵旁的管理石殿。缴纳了足以让寻常天仙都肉疼的巨额费用——整整一百枚极品仙晶,以及若干在紫霄仙域收集的稀有材料后,他获得了一块启动阵法的临时令牌和对应的空间坐标玉简。
核对坐标,正是通往敖烬星图所指示的、靠近“玄黄大世界”方向的某个中转节点。
手握令牌,楚辰走到那直径超过百丈、散发着苍茫气息的古老传送阵中央。他将令牌嵌入阵眼凹槽,同时按照指引,打出数道启动法诀。
“嗡——!”
刹那间,整座星陨台都震动起来!漆黑的阵基上,那些古老的空间仙纹逐一亮起,从内向外,如同星河流转,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银色光辉!浩瀚的空间之力开始汇聚,阵法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道巨大的银色光柱,冲天而起,刺破苍穹,没入无尽虚空之中!
光柱之内,空间剧烈扭曲,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通道,隐隐可见通道另一端模糊而遥远的星光。
传送,即将启动!
楚辰站在光柱中心,衣衫猎猎作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紫霄仙域的方向,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鼎天峰,看到了青丹城,看到了这十年经历的点点滴滴。
没有太多留恋,只有坚定。
下一刻,银色光柱猛然收缩,带着楚辰的身影,连同那浩瀚的空间波动,瞬间消失在巨大的传送阵中。
光芒散尽,星陨台上只余下渐渐平息的阵法余温和无数道怅然若失的目光。
“走了……”
“不知此去,又会掀起何等风云?”
“混沌之道……真龙之友……他的传奇,恐怕才刚刚开始。”
议论声中,星陨台重归寂静,唯有那古老阵法上的仙纹,依旧闪烁着微光,仿佛在诉说又一次远行的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