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闭上双眼,摒弃周遭荒凉景象带来的视觉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感知。银白色的精神力如同最精细的蛛网,以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极尽温柔又谨慎地蔓延开去。
在这片看似死寂的焦土上,捕捉生命的波动如同大海捞针。绝大部分区域反馈回来的,只有贫瘠、干涸、狂躁又稀薄的能量乱流,以及岩石沙土本身冰冷的死寂。
然而,就在她精神力延伸至极限,即将因消耗而回收时,在东南方向,极其遥远的距离之外,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与周围死寂截然不同的“印记”,如同风中的残烛火星,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印记非常奇特,并非鲜活生命的蓬勃生机,也非强大存在的能量场,更像是一种……存在过的痕迹?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微弱灵性波动的“路标”?又或者,是某个极其虚弱、生命力近乎枯竭的生灵,最后散发出的孱弱气息?
无论如何,这是在无尽荒芜中发现的唯一“异常”。林悦没有犹豫,将其锁定为目标,迈开了脚步。
她无法像东方敖烬他们那样化身兽态,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赶路。也无法像拥有特殊天赋的兽人那样,借助大地或风的力量滑行。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踏过滚烫的沙砾,穿过狰狞的地裂,走向那缥缈的指引。
时间在跋涉中失去了明确的刻度。头顶的烈日永恒地散发着炽白灼热的光芒,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和她。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发,只留下淡淡的盐渍。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她不得不频繁地从随身空间中取出灵泉水小口润湿,并嚼食一些富含水分的空间作物果实来补充体力。
空间的物资是她此刻最大的依仗。食物、清水、药物,甚至一小块用特殊植物纤维编织的、可以略微遮蔽阳光的头巾,都来自那个神奇的小世界。这让她在物质上暂时无虞,但精神上的压力与环境的诡异,却在持续消耗着她的心力。
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头顶那轮“太阳”。
她走了一程又一程,疲惫时坐下休息,恢复体力后再次前行。按照她的估算,至少已经走了相当于荒流界大半天的时间。可是……当她再次抬头仰望时,那轮烈日依旧高高悬在原先的位置,光芒的强度、角度,没有丝毫改变!
没有东升西落,没有光影移动。甚至,连她因为地形起伏而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长度和方向都凝固了一般。
“这么久过去了……阳光没有一点变化?”林悦停下脚步,仰头眯着眼睛看向那轮刺目的光球,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和困惑。
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无论是在荒流界,还是在她前世的认知里,星体的运行、昼夜的交替都是最基本的自然法则。但在这里,这条法则似乎失效了。
天空是一种单调的、被烈日漂白过的浅铅灰色,看不到一丝云彩来短暂遮蔽这永恒的光热,也看不到任何星辰的痕迹。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这无尽的、静止的白昼之中。
难道这里的时间流速是静止的?或者,这里根本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昼夜”和“时间流逝”概念?
又或者……一个更惊人的猜测浮现——这散发着无尽光热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某种……维持这片区域存在的、恒定的能量源?或者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灯”?
种种猜测让她背脊发凉。她对高等位面的了解太少了,眼前的一切都在颠覆她的常识。这片荒芜,这凝固的烈日,究竟是天启界的本来面貌,还是某个特殊的、被遗弃或被封印的角落?
她再次将精神力投向远方那丝微弱的“印记”。它依旧存在,依旧微弱,仿佛风中残烛,明明灭灭。更让她心头微沉的是,那印记与她之间的距离感,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长途跋涉而明显拉近。是它本身在移动?还是这片空间的距离感是扭曲的?亦或是……那印记本就极其遥远,她的步行在其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孤独、疲惫、对未知环境的警惕,以及这颠覆常识的诡异现象,如同无形的重担压在身上。但林悦只是短暂地停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从空间取出一小捧灵泉水拍在脸上,清凉感让她精神一振。
调整了一下头上的遮阳巾,将软甲的领口又拢紧了些,林悦再次迈开脚步,朝着那微弱却顽固的召唤,坚定地走去。身影在永恒不变的炽白烈日下,拖着一道同样凝固不变的、孤独的影子,渐渐融入那片单调的、土黄色的荒芜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