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是浸了血,把东边的云彩染得通红。真理会的战鼓声比昨天更加沉重,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在人的胸口上。
星叶整夜都守在城头,此刻只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她望着远处缓缓移动的黑色潮水,心头沉甸甸的。
不对劲。老卡拄着战斧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伤踉跄了一下,他们的阵型......太安静了。
确实,真理会的军队排列得密不透风,前排举着高大的盾牌,把后面遮得严严实实。但在盾牌的缝隙间,隐约能看见一些蹒跚的身影。
那是......阿伦的声音突然卡住了,他们让平民走在前面?
随着距离拉近,这个可怕的猜测被证实了。真理会用铁链拴着一大群平民走在最前方,其中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婴儿的妇女,还有懵懂无知的孩子。
这群畜生!老卡一拳砸在城墙上,震落一片灰尘。他的指关节瞬间渗出血来,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星叶觉得喉咙发紧。她看见那些平民眼神空洞,步履蹒跚,像是提线木偶。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身上都贴着诡异的符纸,在晨光中泛着不祥的紫光。
我......我下不了手。一个年轻守军突然扔下弓,声音发抖,那是我邻居家的老太太,上周还给我做过饼......
恐慌在守军中蔓延。每个人都紧紧握着武器,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却没有人敢拉开弓弦。
真理会就借着这个机会,稳步推进到离城墙只有百步的距离。
星叶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阿伦急得满头是汗,眼镜片上都是雾气。
星叶闭上眼睛,智慧之石在胸前微微发烫。她想起凌奕曾经在训练场上对她说过:真正的守护,往往意味着要做出最痛苦的选择。
准备射击。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可是那些平民......老卡欲言又止,眉头拧成了疙瘩。
如果城破了,死的人会是现在的十倍。星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必须守住这道防线。
就在这时,莫斯骑着那匹黑色战马出现在阵前。他的声音经过魔法放大,在战场上回荡:
看看这些自诩正义的守护者!他们宁愿向无辜者射箭,也要保住自己的权位!
被控制的平民们突然齐声哭喊起来,哀求和咒骂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每个守军的心理防线。
他在玩弄人心。老卡咬牙切齿地说,手上的青筋暴起。
星叶举起银弓,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瞄准后排的敌军,尽量避开平民。
第一波箭雨落下,效果微乎其微。真理会士兵巧妙地躲在平民身后,几乎毫发无伤。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莫斯开始念诵晦涩的咒语,暗紫色的光芒笼罩了所有平民。他们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发疯般地冲向城墙。
他们被完全控制了!阿伦惊恐地大喊。
被控制的平民用身体撞击城门,用指甲抓挠墙壁,力量大得惊人。木制的城门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再这样下去城门就要破了!老卡焦急万分,已经做好了冲下去肉搏的准备。
星叶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她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
所有射手听令,她的声音响彻城墙,瞄准所有正在攻击城墙的目标。
守军们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这个命令意味着他们可能要向曾经的亲人、邻居射箭。
执行命令!老卡突然大喝一声,率先射出一箭。
箭矢精准地命中了一个正在疯狂撞门的平民。那人倒地时,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像是终于获得了解脱。
有了老卡带头,守军们纷纷拉弓射箭。每一支箭离弦时,都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
真理会士兵显然没有料到守军会如此果断。在失去肉盾的保护后,他们完全暴露在守军的火力之下。
莫斯在远处发出愤怒的咆哮。他催动战马冲向城墙,暗影能量在周身汇聚成一道道黑色闪电。
小心!星叶大声警告。
一道黑色闪电击中城墙,碎石如雨点般飞溅。数个守军惨叫着从城墙上坠落。
保护星叶大人!老卡强忍腿痛,指挥守军组成防御阵型。
莫斯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又一道闪电直劈星叶所在的位置,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柔和的白光突然笼罩了整个城墙。凌奕的虚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抬手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莫斯,你的把戏该结束了。凌奕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安抚效果。
两股强大的能量在空中激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将守军们掀翻在地,连莫斯也不得不后退数步。
当光芒散去,凌奕的虚影已经消失。但莫斯显然也受了伤,他狠狠地瞪了城墙一眼,不甘心地下令撤军。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城墙上却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风声呜咽,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
星叶望着城下那些平民的尸体,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这场胜利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老卡默默地开始清理战场,每弯腰一次,腿上的伤口就渗出更多鲜血。阿伦组织民夫运送伤员,眼镜后的眼睛红肿不堪。每个人都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悲伤。
这一天,他们守住了城墙,却永远失去了一部分人性。每个人都知道,明天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
夕阳将城墙染成血色。星叶独自站在城头,智慧之石在手中微微发烫,仿佛在安慰她受伤的心灵。莫斯的残忍手段,已经在每个人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而他们要面对的,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