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尤其是最后一条,对于意在丹会夺魁的萧炎而言,确实具有不小的吸引力,能省去前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暴露的风险。
萧炎眼神微动,并未被这丰厚的条件冲昏头脑,反而更加冷静。他沉默了片刻,指尖的敲击声停止,缓缓道:“叶重长老,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叶家的处境,我也大致明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叶家存亡,也关乎萧某自身在此地的立足与发展。我需要一些时间,仔细权衡其中利弊。”
叶重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但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对方需要时间考虑乃是人之常情,若一口答应反而显得草率。他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先生尽管慎重考虑,叶某静候佳音,绝不敢催促。”他知道,此刻任何的逼迫都只会适得其反。
又客气地交谈了几句,询问了一下萧炎在丹灵城是否安顿妥当后,叶重便带着神色复杂的叶欣蓝告辞离去。
送走二人,关上房门,紫妍立刻跳到萧炎面前,歪着头问道:“萧炎,你真要帮他们啊?听起来就好复杂,还要跟那个什么曹家对上,麻烦死了。”
小医仙也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叶家处境确实堪忧,给出的条件也极具诱惑。但一旦答应,我们便等于站到了叶家的阵营,立刻会成为曹家等势力的眼中钉,初来乍到便树此强敌,是否值得?而且,那曹家妖女曹颖,灵魂力量据说极其恐怖,乃是此次丹魁的有力争夺者。”
萧炎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那在夜色与灯火映衬下更显巍峨神秘的圣丹城轮廓,目光深邃。
“麻烦自然是有。但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他缓缓开口,分析道,“叶家虽没落,但毕竟还是五大家族之一,在丹塔内部经营数百年,人脉、根基犹在,绝非寻常势力可比。若能助其保住席位,我们便等于在丹域有了一个坚实的盟友和立足点,对于后续寻找异火、探寻魂殿踪迹、乃至营救老师,都可能提供意想不到的助力。”
“而且,”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直接进入丹会核心的资格,确实能让我们避开前期鱼龙混杂的海选,节省大量时间和精力,也能更好地隐藏实力,等到最终关头再行爆发。这对我们而言,利大于弊。”
“那你心里是打算答应了?”小医仙捕捉到他话中的倾向。
“再等等,”萧炎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叶家所说的危机,恐怕比他们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还要急迫和深刻。我们需要更清楚地了解丹域各方势力的真实态度,以及……叶家内部,是否真的值得扶持。”
他需要亲眼确认,叶家这艘将沉之船,是否还有挽救的价值,以及将其拉起后,需要面对的风浪究竟有多大。
是夜,月隐星稀。
萧炎嘱咐小医仙和紫妍留在客栈,自己则换上一身深色衣衫,气息彻底内敛,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清心阁。他并未施展三千雷动,而是凭借对空间之力的微妙掌控和强横的灵魂力量扭曲周身光线,使得即便有人从身旁经过,也极难察觉他的存在。
他的目标很明确——叶家府邸,以及可能对叶家造成威胁的势力动向,尤其是曹家。
叶家府邸位于城西,占地颇广,朱门高墙,依稀可见昔日的辉煌气象。但如今门庭冷落,石狮蒙尘,与城中曹家、丹家等势力驻地灯火通明、车马络绎的景象相比,显得格外落寞与寂寥。
萧炎的灵魂力量如同无形的水银,缓缓浸入府邸之内。府中气氛压抑,巡夜的护卫步履沉重,面带忧色。他“听”到了内堂中,叶重与几位族老压抑的争执声,内容无非是家族资源如何拮据,库房中某些珍稀药材已然见底,年轻子弟中谁可勉强一试却又成功率渺茫,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半月后考核的绝望与无奈。
他也“看”到了叶欣蓝的闺房内,少女并未休息,而是对着一尊略显陈旧的药鼎,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炼制一种六品巅峰的丹药。她秀眉紧蹙,俏脸上沾着些许丹灰,汗水浸湿了鬓角,灵魂力量消耗过度导致脸色有些苍白。在一次融合药力失败,鼎内传出轻微闷响时,她眼中瞬间涌上水汽,却倔强地仰起头,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清理药鼎,准备再次开始。
“心性倒还算坚韧。”萧炎心中暗忖,对这叶家小姐的印象好了几分。叶家的困境,看来并非虚言,而是真正到了山穷水尽、后继无人的地步。
就在他准备悄然退去,再探曹家动向时,几道强横且毫不掩饰的气息,正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地朝着叶家府邸方向而来,带着一股明显的来者不善的意味。
萧炎眼神一凝,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府邸外一株大树的阴影之中,气息收敛到极致。
来者约五六人,为首者是一名身着锦袍、面色倨傲的青年,其胸口佩戴的雷霆云纹徽章,在夜色中也清晰可见——正是曹家标志。此人修为约在一星斗宗初期,但其眉宇间的跋扈与阴冷,却远超其修为本身。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也皆是气息彪悍的斗皇巅峰,眼神锐利,显然是曹家培养的精锐。
“曹单少爷?您……您怎么这么晚来了?”叶家守门的弟子显然认得来人,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与不安。
那名为曹单的青年冷哼一声,看都未看那守门弟子一眼,如同进入自家后花园般,径直就往里闯,同时一股阴冷的灵魂威压弥漫开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小半个叶家府邸:“叶重长老,曹单深夜来访,有要事相商,还不速速出来相见?”
很快,府内灯火通明,叶重带着几位脸色难看的长老匆匆迎出。叶重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拱了拱手,语气生硬:“曹单少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他特意加重了“指教”二字。
曹单双臂抱胸,目光轻蔑地扫过叶家众人,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叶家最近似乎不太安分,还在妄想着寻找什么外援,试图在半月后的考核上垂死挣扎?”
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叶重,本少劝你认清现实!丹塔长老席,能者居之!你叶家既然已经烂到根子里,找不出一个像样的后辈,就该识相点,主动把席位让出来,还能保留几分体面。若是不知好歹,非要找些阿猫阿狗来充数,等到考核之上,当着丹塔诸位长老和天下炼药师的面,输得一败涂地,那可就不仅仅是丢人现眼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目光如同毒蛇般盯着叶重:“到时候,可就别怪我曹家,行那‘优胜劣汰’之事了!在这丹域,失去丹塔庇护的家族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本少更清楚!到时候,你叶家失去的,可就不只是一个长老席了!”
“优胜劣汰”!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叶家族人的心上。这意味着产业被无情吞并,族人流离失所,甚至可能有灭族之祸!
叶重气得浑身剧烈颤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但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发作。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他连愤怒都需要克制。
“曹单!你欺人太甚!”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叱从后面响起,叶欣蓝冲了出来,俏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她指着曹单,娇躯微微发抖。
曹单目光顿时变得淫邪起来,毫不客气地在叶欣蓝初具规模的娇躯上来回扫视,嘿嘿一笑,语气轻佻:“哟,欣蓝妹妹也在啊。真是出落得越发标志了。你说你们叶家都快完了,还守着这空架子做什么?不如跟了本少,来我曹家,保你锦衣玉食,总比跟着叶家这艘破船一起沉没要强得多,本少定然会好好‘疼惜’你的。”说着,竟伸手想要去摸叶欣蓝的脸蛋。
“你无耻!滚开!”叶欣蓝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一步,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既是愤怒,更是屈辱。
“曹单!你放肆!”叶重猛地一步踏前,将叶欣蓝护在身后,浑身斗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不受控制地涌动,他死死盯着曹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叶家的事,不劳曹单少爷费心!送客!”
若非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动手的后果,他恨不得立刻与这羞辱他侄女的混蛋拼个你死我活。
曹单见状,非但不怒,反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很享受这种将人逼到绝境的快感。“冥顽不灵!给脸不要脸!我们走!叶重,记住你今天的选择,半月之后,考核场上,希望你们叶家找来的外援,别太废物,让本少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哈哈哈……”他嚣张地大笑着,带着手下扬长而去,留下叶家众人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愤与绝望。
隐于暗处的萧炎,将这一幕从头到尾尽收眼底。一股冷意,自萧炎眼底深处悄然蔓延开来。
他并非冲动之人,但曹单此举,已然越过了他的底线。仗势欺人,辱及女子,这等行径,是他最为不齿的。
“看来,这浑水,不蹚也不行了。”萧炎心中冷哼。帮助叶家,不仅是为了那魂婴丹方和核心参赛资格,此刻更多了一份对曹家这等行径的厌恶,以及对叶家这对叔侄处境的些许恻隐。
他悄然离开叶家府邸,身影在夜色中几个闪烁,便回到了清心阁。
小医仙和紫妍仍在等待。
“如何?”小医仙见他回来,轻声问道。
萧炎端起桌上已然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他更加冷静。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去叶家。”
“你答应帮他们了?”紫妍立刻来了精神。
“嗯。”萧炎点头,嘴角浮现一抹冷冽如刀锋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