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不净世的青石板上。
蓝忘机站在回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握着的避尘。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蓝忘机转身走向客房，却在路过一处偏院时停住了脚步。
院中那株百年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记得魏无羡曾在这里醉酒，歪歪斜斜地靠在树上，非要给他编个花环。
“蓝湛，蓝湛，你看这个配不配你？”那人笑得眉眼弯弯，将胡乱编就的花环往他发间戴。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蓝忘机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发冠。
指尖触到冰凉的发冠，才恍然惊觉那不过是一场幻梦。
他闭了闭眼，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道阴影。
客房内，蓝忘机取出忘机琴置于案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却始终不成曲调。
最终他只能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琴身上，任由思念如野草般疯长。
与此同时，聂怀桑的院落里烛火通明。他正伏案疾书，将明日清谈会反复推敲。
案几上摊开的图纸密密麻麻标注着金麟台的每一处暗道，连侍女换班的时辰都精确计算。
“宗主，该歇息了。”老管家捧着安神茶进来，看见自家主人眼下的青黑，心疼地劝道。
聂怀桑接过茶盏，温热透过瓷壁传来，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手指。
“再等等。”他轻声道，目光落在窗外那轮明月上，“就快天亮了。”
月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聂怀桑忽然想起小时候，大哥总爱在这样的夜晚教他练刀。
那时月光也是这样清清冷冷地照在院中，大哥的刀锋划破夜色，带起飒飒风声。
“怀桑，看好了。”记忆中大哥的声音浑厚有力，“这招要手腕发力。”
年幼的他总是学不好，大哥却从不生气，只会揉着他的发顶说：“没关系，大哥等你。”
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案上的图纸。
聂怀桑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花。他索性将脸埋进掌心，任由压抑多年的情绪决堤而出。
“大哥……这次换我等你……”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蓝忘机已经整装洗漱完毕。
他站在镜前，一丝不苟地将抹额系好。镜中人依旧如霜似雪，唯有眼底那抹血色暴露了彻夜未眠的痕迹。
推开房门，晨露的清新扑面而来。蓝忘机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远方，那里是金麟台的方向。
“含光君。”聂怀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日换上了正式的宗主服饰，腰间斜插着一把精致的玄铁扇，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明白了彼此的决心。
蓝忘机微微颔首，聂怀桑则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走吧。”聂怀桑展开折扇，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好戏该开场了。”
朝阳终于跃出云层，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山门，衣袂翻飞间，带起细碎的金色光晕。
蓝忘机的抹额里，魏无羡似乎有感应般，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