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指按在铁片边缘，阳光打在金属面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斑。那光正好照在联邦议员A的脸上。他瞳孔一缩，脖子上的蓝光猛地跳动起来。
地底嗡鸣炸响。
八根金属桩从裂缝两侧弹出，瞬间组成半圆电网。电火花噼啪乱窜，蓝光顺着导线往上爬。林小闪的电流来了。
议员A抬手要下令，可话没出口，身体突然僵住。他手里那支钢制保温杯开始发烫，表面镀层“咔”地裂开。电弧顺着杯身往上冲，直奔头部。
“滋啦——”
一声焦味腾起。他的假发被电流点燃，火苗只烧了一秒就灭了，但头发已经没了。头顶露出一块圆形接口，金属边缘嵌进皮肉，蓝光在里面游走，像血管一样。
江无涯眯起眼。芯片接口。不是临时植入的那种，是深度融合的型号。
饭桶趴在地上，鼻孔喷出一口浊气。它还在撑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议员A晃了晃脑袋，假发残渣簌簌落下。他伸手摸了摸秃顶，动作很慢，像是在适应新的感官。然后他笑了。
嘴角咧开，一直扯到耳根。
声音不是他自己的：“你们……不该碰这具身体。”
江无涯后退半步，脚跟抵住裂缝边缘。这笑太怪了，不像人能做出来的表情。而且那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
他低头看手里的铁片。上面刻着“红烧牛肉面”几个字。这是上次系统终端拆下来的边角料，本来只是个纪念品，现在倒成了触发器。
电网还在运行，但电流不稳定。林小闪没现身，只有地下传来细微的脉冲。三短两长。她发了个信号。
江无涯懂了。目标变异了。
议员A抬起手，保温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没去捡，反而用手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那一块皮肤下，蓝光闪烁频率变了。
“你以为你在对抗谁？”他说，“我只是通道。”
江无涯冷笑：“通道？那你背后是谁？周慕白？还是更里面那个？”
议员A不回答。他往前走了一步。士兵们没动，他们也被电网拦着，不敢靠近。
江无涯盯着他脑后的接口。那东西在发热，表面凝出一层细汗，又被高温蒸干。他忽然想起什么。
上个月清理废墟时，陈卫生的纸鹤带回一段录像。画面里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在给实验体做手术。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接口的装置，嘴里念叨着“意识上传成功率提升至百分之六十三”。
当时他没在意，以为是疯子自言自语。
现在想来，不对劲。
这些人不是单纯被控制，他们是容器。有人把自己的意识塞进去，当远程操作的壳子。
议员A又走了一步。电网的电弧扫过他的肩膀，衣服烧出几个洞，但他一点反应没有。疼觉被关掉了。
江无涯握紧铁片。不能再拖了。等对方完全接管，局面就失控了。
他蹲下身，把铁片插进地面裂缝，用力一掰。金属和岩石摩擦，发出尖锐声响。这是在给林小闪传递新频率。
地底电流立刻响应。电网电压飙升，蓝光暴涨。
议员A身体一震，膝盖微弯，像是承受不住压力。但他很快站直，右手猛地拍向胸口。
“咚！”
一声闷响。他衣服裂开，露出胸腔位置一块方形芯片，正疯狂闪烁红光。
江无涯瞪大眼。这不是标准配置。那是军用级数据核心，能承载完整人格备份。
这家伙根本不是议员。他是行走的服务器。
“你藏得够深。”江无涯说，“但泡面吃多了也会拉肚子。你现在这状态，撑不了多久。”
议员A歪头看他，眼神空洞。“你说对了。我不久。”
他抬起左手，指向江无涯：“但我只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把你记录下来。”
江无涯心头一跳。
记录？
还没反应过来，议员A突然张嘴。喉咙深处传出机械运转声。他的舌根部位弹出一根细管，闪着银光。
江无涯猛地后退，一脚踩空，差点跌进裂缝。他赶紧扶住岩壁。
那是什么玩意？录音？采样？还是直接扫描大脑信号？
他不想知道。
“林小闪！”他吼了一声。
没有回应。
但地面震动了一下。一根电线从电网边缘延伸出去，贴着焦土爬向议员A脚下。
江无涯明白了。她在绕后。
他故意往左移一步，吸引注意力。“你就这点本事？抢个身子，装个芯片，学人说话？有胆子出来面对面？”
议员A缓缓转头：“我已经……面对你了。”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电线突然绷直。电弧顺着鞋底窜上去，直击腿部神经。
他身体剧烈抽搐，膝盖砸地。但只跪了一秒，他就用手撑起，硬生生站了起来。
江无涯咬牙。这家伙抗电能力超标。
他低头看饭桶。猪鼻子轻轻拱了他一下，算是提醒。
时间不多了。
他摸出腰间塑料袋，掏出最后一包泡面。包装皱巴巴的，但他撕开一角，狠狠闻了一口。
“香吧？”他对议员A说，“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因为我从来不赌命，我只算账。”
他把泡面扔向电网。
泡面飞过电弧时，瞬间被烤焦，调料包炸开，一股辛辣味弥漫开来。
就在这一瞬，地底电流突变。
议员A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电线缠住他右腿，电弧集中轰击芯片接口。
“滋——！”
蓝光狂闪，头顶接口冒出黑烟。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叫，双手抓地，指甲崩裂。
江无涯冲上前两步，死死盯着那张脸。
议员A抬起头。嘴角还在笑，但眼睛已经失焦。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不再是电子音：
“快……跑……”
江无涯愣住。
这是他自己？还是原来的议员A在挣扎？
下一秒，那双眼睛重新聚焦。笑容再次扩大。
“抓到你了。”他说。
江无涯后背发凉。
他转身就要退，却发现电网的蓝光开始变色。从亮蓝转为暗紫，频率越来越低。
林小闪的信号断了。
他猛地看向议员A。那人慢慢站起，左手插进自己后颈，抓住芯片接口，用力一拔。
金属脱离血肉的声音让人牙酸。
他手里捏着那块烧焦的芯片，抬起来看了看，然后随手一扔。
芯片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江无涯脚边。
他低头看去。
芯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03号备份节点**。
江无涯呼吸一滞。
03号？那个能变身的间谍少年？他的意识还活着？而且还被复制了？
他抬头看向议员A。那人正活动脖子，发出咔咔声响。
“感谢你。”他说，“帮我清除了冗余程序。现在，这具身体干净了。”
江无涯没说话。他弯腰捡起芯片，攥在手里。烫得厉害。
远处风卷着灰，吹过焦土。
他站在裂缝边上，饭桶趴在他脚边，鼻息沉重。电网还在运行，但电流微弱。林小闪没了动静。
他低头看手心。芯片边缘割破了他的皮，渗出血珠。
血滴在芯片上，顺着刻字缝隙流进去。
突然，那行字底下泛起一丝红光。
江无涯眯起眼。
还没完。
他把芯片塞进塑料袋，贴身收好。然后蹲下身，从饭桶身旁拾起半截烧焦的泡面包装纸——那是刚才电击时从议员A衣袋飞出来的残片。
他盯着上面模糊的“新世界”字样。
这账不划算。
但得算清楚。
他站起身，目光锁定议员A。
对方站在原地，嘴角挂着笑，一动不动。
江无涯抬起手，准备再试一次信号共振。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轻微的液态流动声。
像水滴，滴入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