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后山的废弃矿洞深处，潮湿的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滴答落下，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李玄真（李狗蛋）盘膝坐在冰冷青石上，周身萦绕的灰白色气流比半月前凝实了些许，如同薄雾，随着他绵长的呼吸缓缓流转。丹田处，那鸽卵大小的气旋稳定旋转，每一次周天搬运，都将矿洞中稀薄的天地灵气撕扯、碾磨，化为丝丝缕缕的冰凉灵力汇入其中。
炼气初阶的境界已然稳固。
感受着经脉中流淌的、远超锻体时期的微弱灵力带来的力量感，李玄真缓缓收功，睁开的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底层杂役特有的、带着点惫懒和警惕的浑浊。张虎“坠崖”的风波看似平息，但他知道，张龙那双阴冷的眼睛从未真正移开过杂役区。低调，是唯一的护身符。然而，实力的提升，终究是给了这头在夹缝中求生的“野狗”一丝撬动命运的底气。
“二哈，”他低声唤道，声音在矿洞中带起轻微回响。
趴在洞口阴影里的灵犬瞬间抬头，琥珀色的竖瞳在昏暗中如同两点燃烧的幽火，敏锐地锁定主人。它无声地起身，矫健的身躯线条流畅，油亮的黑黄毛发在微弱光线下仿佛流动的绸缎，几步便蹿到李玄真脚边，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意念清晰传来：“主人…饿？…修炼…完？”
“不饿，”李玄真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和皮毛下蕴藏的、远超普通野兽的力量感。一阶下品妖兽的气息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走，陪哥再去探探‘宝库’。”
二哈的尾巴立刻摇成了风车，意念带着兴奋：“宝库…好味道…刺激！”它显然还记得废丹房深处那些驳杂狂暴的“好东西”。
这一次，目标明确——废丹房更深处。
上次仓促间寻得《混元功》完整卷轴和几颗废丹，已是泼天机缘。如今正式踏入炼气期，拥有了微弱的灵识感知，加上二哈那对灵气愈发敏锐的嗅觉，李玄真笃定，那片堆积如山的丹毒垃圾场里，绝对还藏着被遗漏的“边角料”！风险？废丹房的毒瘴和狂暴废丹残渣对普通杂役乃至低阶外门弟子都是致命威胁。但李玄真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他修炼的可是《混元功》！连阴煞寒气、狂暴丹气都能强行炼化，这点驳杂“营养”，顶多算加餐！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一人一犬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鬼魅，熟门熟路地避开偶尔巡夜的弟子，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废丹房后门。浓烈刺鼻的混合气味——腐败药渣的酸臭、金属灼烧的焦糊、以及各种狂暴能量散逸后残留的腥甜——如同实质的墙壁，扑面而来。李玄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丹田气旋微微加速，一层稀薄的灰白灵力本能地覆盖在口鼻处过滤。旁边的二哈则兴奋地翕动着鼻翼，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呜，意念传来：“左边…深处…有‘香’的…辣的…还有…臭石头！”
“香？”李玄真眼睛一亮，“带路！”
二哈毫不犹豫，灵巧地钻过半掩的破烂木门，熟稔地在堆积如山的废料堆间穿梭。李玄真紧随其后，同时将微弱的灵识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铺开，覆盖身周数尺范围。炼气期的灵识极其脆弱，感知模糊，但足以分辨空气中不同属性的灵气波动，避开那些色彩斑斓、气息极度危险、如同毒蛇般盘踞的剧毒废渣区域。
在二哈的带领下，他们深入到了上次未曾踏足的区域。这里的环境更加恶劣，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带着诡异彩色的薄雾，地面湿滑粘腻，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几处角落甚至能看到废弃丹炉爆炸后残留的焦黑坑洞和扭曲金属。
“这里！”二哈停在一堆相对“新鲜”、颜色暗红、散发着燥热辛辣气息的废丹渣前，用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意念带着渴望：“这里…暖暖的…像…小火苗！”
李玄真蹲下身，灵识仔细探查。果然，在这堆主要成分是某种火属性丹药失败的残渣深处，混杂着几颗龙眼大小、虽然布满裂痕、色泽暗淡，但整体还算完整的“废丹”。它们散发的灵气相对温和，没有其他废丹那种狂暴欲炸的毁灭感，反而带着一种…温吞的暖意，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余烬。
“聚气丹？还是什么固本培元丹的失败品？”李玄真心中猜测，动作却毫不迟疑。他小心翼翼地用准备好的破布包裹手指，避开那些危险的彩色毒瘴区域，如同挖掘珍宝般，从散发着灼热余温的废渣里，抠出了三颗相对完整的暗红色废丹和一小把蕴含微弱灵气的粉末。入手温热，丹体上残留的纹路依稀可辨，显然比上次找到的那颗狂暴废丹品质“好”上不少！弹幕在脑海中刷过：“发了！蚊子腿也是肉！这玩意儿可比吸空气快多了！”
二哈又转向另一处，对着一个被半埋在灰白色、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药渣下的物件低吠：“主人…石头…硬…凉…没味…但…怪怪的！”
李玄真拨开那些如同骨粉般的废渣，露出了一个巴掌大小、边缘破损的圆盘。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凝固的药渍。他扯下衣角用力擦拭，随着污垢褪去，圆盘表面露出了极其复杂、层层嵌套的玄奥纹路！这些纹路深邃古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与他怀里的《混元功》卷轴上的纹路风格隐隐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繁复精密。纹路的一些关键节点处，镶嵌着几颗米粒大小、早已失去光泽的黯淡晶体（疑似劣质灵石耗尽）。
“阵盘？”李玄真心头一跳。他虽然是个底层杂役，但在伙房干活时也偶尔听那些喝多了的外门弟子吹嘘过，真正的阵法师如何如何厉害，挥手间阵法自成，困敌、杀伐、防护无所不能！眼前这玩意儿，破烂不堪，灵气全无，但就凭这纹路的复杂程度，就绝不是凡物！哪怕是个报废品，也比他拆伙房板凳做的板砖高级一万倍！
“难道…跟《混元功》是一套的？”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他立刻掏出怀里的黑色卷轴，将破损阵盘靠近卷轴。没有光芒大作，没有共鸣震颤。但二哈却突然变得有些焦躁，围着阵盘打转，意念传递着困惑：“主人…卷轴…凉…石头…也凉…但…不亲…像…隔了墙？”
李玄真皱眉，管它亲不亲！试试再说！他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尝试着调动丹田内那微弱的灰白灵力，小心翼翼地沿着手臂经脉，缓缓注入阵盘边缘一处看起来像是灵力输入节点的破损纹路中。
灵力如泥牛入海！
阵盘毫无反应，依旧是块死气沉沉的冰凉铁疙瘩。那点微弱的灵力投入进去，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他又尝试换了几处看似关键的节点，甚至学着记忆中模糊听来的“滴血认主”桥段，咬破指尖挤了滴血抹上去——除了让破阵盘多了点血腥味，依旧毫无动静。
“操！”李玄真忍不住低骂出声，一股憋闷涌上心头。弹幕瞬间暴躁：“破烂玩意儿！吃老子灵力不吐骨头！”“还以为捡到宝了，结果是个无底洞！”“这纹路看着唬人，怕不是哪个阵法师学徒练手的废品吧？”他掂量着这沉甸甸的阵盘，看着那繁复却死寂的纹路，越看越觉得碍眼。随手往旁边废渣堆一扔，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妈的，白高兴一场！当板砖都嫌重！”李玄真啐了一口，满心失望。这玩意儿除了硬，一无是处。他精心淬炼的伙房板凳面板砖，好歹灌注灵力后能砸晕炼气中阶，这破阵盘，除了硌手还能干嘛？
不过，看着手里用破布小心包好的三颗暗红废丹和一小撮灵粉，心情又好了起来。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虽然蕴含的灵气驳杂，远不如真正的聚气丹，但配合王铁柱的“灵膳”，加上他《混元功》那来者不拒的“好胃口”，足以让他的修为再往前拱一拱！
“走了，二哈！”李玄真将丹药残粉贴身收好，招呼一声，看都懒得再看那角落里的破阵盘一眼。
二哈却在那堆废渣旁徘徊了一下，低头嗅了嗅被李玄真扔开的阵盘，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疑惑。它歪了歪头，似乎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共鸣？但太过微弱，如同错觉。它甩甩头，不再理会，敏捷地跟上主人的步伐，消失在废丹房更浓郁的黑暗与刺鼻气味中。
矿洞深处，李玄真捏着一颗暗红色的废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热驳杂灵气，眼神闪烁。他运转《混元功》，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微弱的丹气引导入体。熟悉的、带着灼烧感的刺痛传来，但远比吸收毒瘴或狂暴丹气温和得多。《混元功》气旋转动，如同磨盘，开始缓慢而坚定地碾磨、转化这股外来的能量。
“果然…能行！”李玄真咧嘴一笑，带着野狗刨食成功的满足与狡黠。至于那块被他遗弃在废渣深处、纹路古朴的破损阵盘，早已被他抛诸脑后。废物罢了。眼下，如何利用好这几颗“废丹”，在张龙可能的报复和即将到来的外门大比前，再狠狠地提升一截实力，才是他这条“野狗”最关心的事。变强的道路，从来不是靠捡破烂，而是靠拼命去抢、去夺、去炼化一切能抓住的“养分”！弹幕在丹气的温热刺痛中闪过：“蚊子腿也是肉…张扒皮，你大哥最好别来惹老子…不然，下次扔下深涧的，可就不止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