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坊之事虽处置得干净利落,但西夜暗桩接连被拔除,终究惊动了某些人。
三日后,夜已深沉。梁岁岁自睿王府议事归来,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青琐随侍在侧,车夫是赵横亲自挑选的好手,前后各有四名青鸾司护卫骑马随行。
行至离梁府尚有两条街的梧桐巷,两侧高墙林立,树影幢幢,月光被浓云遮蔽,四下里暗沉沉的。
忽然,前方巷口转出数道黑影,一言不发,张弓便射!箭矢破空之声凄厉,竟是淬了毒的弩箭,直取马车车厢!
“敌袭!”护卫首领厉喝,拔刀格挡。只听“叮当”数声,大部分箭矢被磕飞,但仍有一支穿透车壁,“夺”地一声钉在车厢内壁,距梁岁岁仅半尺之遥,箭尾兀自颤动,发出幽幽蓝光。
青琐脸色一白,瞬间挡在梁岁岁身前。
“无妨。”梁岁岁神色不变,甚至未曾移动分毫,只淡淡道,“护好自己。”
几乎在弩箭射出的同时,后方巷尾也出现十余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封住了退路。前后夹击,杀气凛然。
“结圆阵!护住马车!”护卫首领临危不乱,厉声下令。八名护卫迅速靠拢,将马车护在中心,刀锋向外,灵力涌动,结成一道简易的防御光罩。
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并不急于强攻。为首一人打了个手势,黑衣人立刻分成三组,交替前冲,刀光闪烁,专攻光罩薄弱之处。他们的招式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不是普通匪类。
“铿铿锵锵!”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青鸾司护卫虽奋力抵挡,但对方人数占优,实力亦是不弱,光罩剧烈波动,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一名护卫稍有不慎,被刀光划破手臂,伤口瞬间发黑。“小心!刀上有毒!”他踉跄后退,脸色迅速灰白。
护卫首领目眦欲裂,挥刀逼退两名黑衣人,吼道:“钱教习,带小姐先走!”
一直沉默驾车的车夫——正是钱坚,猛地一抖缰绳,拉车的骏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就要强行冲阵。
“想走?留下命来!”黑衣人首领阴冷一笑,身形如鬼魅般掠起,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毒蛇般的寒光,直刺车厢!这一剑速度极快,角度刁钻,竟是要将车厢连同里面的人一并刺穿!
钱坚怒吼,弃了缰绳,反手抽出车座下的短刃迎上。然而他擅长的是拳脚硬功,兵刃并非所长,仓促间竟被那凌厉的剑光逼得连连后退。
剑尖眼看就要触及车厢!
千钧一发之际,车厢帘幔无风自动。
一道无形无质,却凝练至极的指风自帘后射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毒蛇般的剑尖之上。
“叮——!”
一声极其清脆的鸣响,如同玉磬轻击。
那黑衣人首领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沛然莫御,其中更蕴含着一丝冰寒刺骨的意韵。他虎口崩裂,长剑险些脱手,整个人如被重锤击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巷壁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尽是骇然与不可置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余黑衣人攻势不由得一滞。
车厢内,传出梁岁岁清冷平静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留两个活口,其余……尽诛。”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青鸾司护卫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
“是!”众护卫精神大振,齐声应喝。原本有些萎靡的气势陡然提升,防御光罩瞬间稳固。
钱坚更是怒吼一声,短刃挥洒,招式变得大开大合,刚猛无俦,竟将面前两个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
赵横不知何时也已赶到——他本就负责暗中策应。此刻他如猛虎入羊群,双拳挥动间,拳风呼啸,每一拳都势大力沉,中者非死即伤。他与钱坚一刚一柔,配合默契,瞬间扭转了战局。
青鸾司护卫见教习如此神勇,更是士气如虹,结阵反攻。他们虽经验尚浅,但基础扎实,配合经过严格训练,此刻在绝境中爆发,竟将人数多于他们的黑衣人杀得节节败退。
那黑衣人首领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一股阴寒的灵力已侵入经脉,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心中更是涌起滔天巨浪:车厢里究竟是谁?仅凭一缕指风就有如此威力?!
战斗很快接近尾声。黑衣人死伤惨重,仅剩三人被赵横、钱坚分别制住,卸了下巴,防止其服毒自尽。
巷子重新恢复寂静,只余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车帘掀起,梁岁岁缓步走下马车。她依旧穿着赴宴时那身藕荷色宫装,裙裾曳地,在满地狼藉和血污中,显得格外洁净出尘,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与她无关。
她目光扫过那被制住的黑衣人首领,眼神淡漠:“搜身,查清来历。”
赵横上前,在那首领身上仔细搜查,很快找出几样物事——一枚刻着奇异花纹的玄铁令牌,几瓶毒药,还有一些银票。
看到那令牌,赵横脸色微变,双手呈给梁岁岁:“司主,您看。”
梁岁岁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那个隐秘的“珏”字标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三皇子殿下……还真是心急。”
她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那被制住的黑衣人首领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梁岁岁将令牌收起,吩咐道:“将活口押回司里,分开看管,仔细审问。阵亡的兄弟,厚恤其家。受伤的,用好药。”
“是!”众人肃然应命。
梁岁岁抬眼望向三皇子府邸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这一次,不再是暗中的试探与较量,而是直接动了杀机。
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刀子,那她也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回敬这份“大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