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脚跟刚踩实地面，飞船的金属阶梯就在她身后收拢，像一张合上的嘴。她没回头，只把储物囊往怀里按了按——刚才那道红光，绝不是什么系统自检。
萧沉舟站她身侧，玉核桃转了一圈又一圈，指节发白。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都懂：星曜的“交易”从头到尾就是个饵，钓的是她的创作逻辑，更是她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远古知识。
可眼下更不对劲的，是楚明瑶。
她还站在原地，背对着人群散去的方向，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最诡异的是，她脖子上那道蓝光，频率居然和星曜飞船离场时的引擎脉冲完全同步——差0.3赫兹，像是延迟播放的录像带。
**“这哪是妹妹，分明是个人形监控器。”**
楚明舒心里刚吐槽完，识海里的命运书签就轻轻一震，像听见了老熟人打招呼。
她不动声色地掏出一本破旧古籍，封面写着《灵识波动图谱》，翻到中间一页，偷偷对准楚明瑶。书页边缘浮起微光，开始记录对方的呼吸节奏、眨眼频率、肌肉抽动幅度。
数据跳出来那一刻，她差点笑出声——不是因为她疯了，而是这数据太假了。
正常人说话时会有0.2秒左右的情绪延迟，比如愤怒前先皱眉，伤心前先低头。可楚明瑶呢？她刚才重复了三遍“姐姐的设计真好看”，每次嘴角上扬、眼神聚焦、语调上扬的时间点，精确到毫秒一致，连喉结震动的波形都一模一样。
这不是人，这是AI语音播报。
更绝的是，她右手小指每隔七秒就会抽搐一次，频率和星曜机械义眼扫描时的信号波段完美重叠。
楚明舒合上书，指尖悄悄滑向脉门位置。她记得上次触碰楚明瑶手腕时，命运书签抽过一段记忆碎片，虽然被加密了，但残留的痛感还在——那种被人拿针在脑子里搅的记忆清洗，她自己也尝过。
这次她不打算温柔。
她绕到楚明瑶身后，假装整理对方衣领，实则指尖一挑，精准压住她腕间尺脉。同时在心里默念：“秦无绝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书签猛地一烫，像是被点燃的火柴。
眼前瞬间黑了。
不是视觉消失，而是意识被强行拽进一条漆黑隧道。耳边响起断续的电子音，像是服务器过载的杂音，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喊：“不要改……我记住了妈妈的味道……求你别删……”
画面突然清晰。
手术室。惨白灯光。楚明瑶被绑在金属台上，四肢固定，眼睛大睁，却毫无焦距。镜头一转，秦无绝站在台边，银灰长发束起，金丝眼镜链垂在胸前，手里转着那枚刻满咒文的怀表。
他低头看着楚明瑶，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q-7协议，神经末梢重构程序启动。让她成为我的传感器，让她的瞳孔记录每一帧画面，让她的声带复述我需要的情报。”
他抬手，机械义肢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导管，缓缓插入楚明瑶太阳穴。
“痛觉？”他轻笑，“完美的傀儡，不该有痛觉。”
画面戛然而止。
楚明舒猛地抽回手，后退两步撞上墙，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她喘着气，手指还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
她终于明白了。
那蓝光不是简单的定位器，是病毒载体。秦无绝早就把楚明瑶改造成活体监控设备，只要她靠近任何核心信息节点，数据就会自动上传。星曜的出现，根本就是一场配合演出——用云纱当诱饵，逼她暴露设计逻辑，而楚明瑶，则是那个实时传输画面的“摄像头”。
难怪星曜坚持要萧沉舟出手测试云纱性能——他要的不是布料抗打击能力，是古武真气的波动频率！这种数据一旦被采集，就能逆向推演萧家血脉的战斗模式。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秦无绝，你连亲妹妹都不放过，你不是疯，你是地狱养大的恶魔。”
书签又震了一下，像是在点头附和。
她立刻从储物囊里摸出一枚加密符纸，咬破指尖写下一串暗语，揉成纸团弹向空中。符纸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萧沉舟藏身的方向。
下一秒，她收到回复——一个极简的“已撤”二字。
好在萧沉舟够警觉，没再靠近楚明瑶半步。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偏殿后的安全屋。这地方是她早年布置的应急据点，四壁贴满反窥探符阵，屋顶悬着冰蚕丝甲织成的屏蔽网，连空气流动都经过三重过滤。
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冰蚕丝甲披上，然后将储物囊倒扣在地上，布设成临时结界。做完这一切，她盘膝坐下，再次触碰命运书签。
“再来一次。”她闭眼，“我要看完整版。”
书签沉默片刻，忽然泛起幽蓝光芒。她知道这是高危预警——每次读取被加密的记忆，都会短暂暴露自身坐标，搞不好秦无绝现在就在某个屏幕前等着她上钩。
但她不在乎了。
楚明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我是……真千金吗？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假的？可我记得妈妈抱我的温度，记得她煮的桂花粥……这些也是假的吗？”
紧接着，秦无绝的声音切入，冰冷无情：“记忆可以伪造，情感可以模拟，身份可以替换。唯一真实的，是你现在服从我的事实。”
画面最后定格在楚明瑶空洞的眼睛上，瞳孔深处，一抹蓝光缓缓旋转，像一颗被囚禁的星辰。
楚明舒睁开眼，拳头攥得咯咯响。
她终于看清了秦无绝的计划全貌。
不是简单的复仇，也不是权力争夺。他是要把整个书海变成他的实验场，把所有人变成他的提线木偶。楚明瑶只是第一个成功案例，接下来是谁？萧沉舟？还是她？
她想起命运书签的规则——真情实感的吐槽能触发信息抽取，情绪越强烈，获得的关键信息越多。
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被动吃瓜的观众。
可现在她懂了。
她不是观众。
她是解局人。
每一句真心话，都在悄悄撬动命运的齿轮。
她盯着手中微微发烫的书签，忽然笑了。
“既然你能改写记忆……”
她指尖用力，书签边缘划过掌心，一滴血落在上面。
“那我也能，用我的嘴，一句一句，把你们的阴谋，全都拆穿。”
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目光如刀。
脚步停在门口，传来楚明瑶机械般的声音：“姐姐，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