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厢内气氛凝重。
沈墨像一摊失去灵魂的软泥，彻底瘫在后座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仿佛在看自己随风逝去的尊严。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着那个经典表情包，一辆车猛打方向盘，义无反顾地冲下悬崖……
坐在他旁边的凌千雪却心情大好，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手机相册，指尖划过一张张杰作，嘴里还时不时点评：
“诶，这张角度抓得不错，耳朵拍得特别茸……这张你的表情，啧啧，绝了……”
“完了……彻底没脸做人了……”
沈墨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哀叹。
听到沈墨的哀嚎，她头也不抬，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
“至于吗你？瞧你那点出息。”
沈墨猛地转过头，悲愤交加：
“怎么不至于？！那是Lily啊！公司首席八卦……不是，首席助理。她知道了，不就等于全公司都知道了。我以后还怎么去项目组开会？怎么面对我的组员？他们肯定会用那种……那种眼神看我！”
他已经能想象出袁小圆憋笑憋到发抖、林澈欲言又止、陆子夜投来“我懂”的一瞥，还有苏瑾意味深长注视的场景了。
凌千雪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侧过头看他，路灯的光线划过她带着笑意的脸颊。
她伸手捏了捏沈墨绷紧的脸，语气带着点戏谑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那又怎样？全公司都知道你是我凌千雪的人，谁敢笑话你？嗯？”
“这根本不是谁笑话的问题好吧！这是尊严！是形象！是……”
沈墨试图争辩，却发现词汇匮乏，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长叹。
“唉……”
看着他那张皱成一团的苦瓜脸，凌千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凑近一些，手指转而轻轻揉了揉他紧锁的眉头：
“行了行了，看把你吓的。放心吧，我跟Lily打过招呼了，她不会乱说的。”
沈墨看着凌千雪对着自己晃了晃手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
虽然Lily的保证未必能完全消除他的尴尬，但至少……或许……可能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凌千雪看着他依旧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了，这件事翻篇了。现在，想想晚上吃什么压压惊？吴妈好像炖了你爱喝的汤。”
沈墨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重新瘫回座位，心里却暗暗发誓：
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陪凌千雪玩这种羞耻play了！
晚饭后，家里的气氛温馨而放松。
小雨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学校的新鲜事，沈墨听着，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暂时将刚才的耻辱抛在了脑后。
洗漱完毕，沈墨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走出浴室，浑身还带着温热的水汽。他本以为凌千雪会在卧室或者客厅，却发现两个地方都空无一人。
他有些疑惑地踱步到书房门口，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推开门，果然看见凌千雪正坐在电脑前，似乎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
“千雪，这么晚了还在忙工作吗？”
沈墨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然而，当他走到书桌旁，看清凌千雪手中拿着的东西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凌千雪的手指间，正捏着那张陆子夜送的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网址的小卡片，她另一只手放在键盘上，似乎正在尝试输入某个网址。
“千雪！你在干什么！”
沈墨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想夺过卡片。
凌千雪闻声抬起头，脸上带着好奇，晃了晃手中的卡片：
“哦，你洗好了？这是吴妈刚才收拾你换下来的衣服时，从口袋里发现的，她看不懂是什么，就拿来问我了。”
她指了指电脑屏幕上一个已经输入了一半的网址栏：
“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网站啊？神神秘秘的，我正想打开看看呢。”
“别！别打开！”
沈墨急得额头冒汗，伸手想去挡屏幕。
但已经太迟了。
就在他扑到桌前的瞬间，凌千雪的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按下了回车键。
下一秒，电脑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色彩极其鲜艳、画面极具冲击力、充满了各种不可描述动态图片和闪烁弹窗的网站首页，伴随着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音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沈墨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脸颊、耳朵、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爆红，整个人仿佛要烧起来。
现在来个人给我一刀吧，让我死！就现在！立刻！马上！
老天爷！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用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用这种公开处刑的方式反复折磨我啊！
凌千雪显然也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内容，她盯着屏幕，整个人也愣住了，白皙的脸颊上迅速飞起两抹红晕，连耳根都透出了粉色。
她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坐了好几秒。
“千……千雪……你听我解释……”
沈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试图挽回这毁灭性的局面：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这卡片是……是……”
“好了，不用解释了。”
凌千雪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她动作飞快地移动鼠标，关掉了那个令人尴尬的网页，甚至顺手清空了浏览器历史记录。
然后，她站起身，转向沈墨。她的脸颊还红着，眼神有些闪烁，不太敢直视沈墨，但努力摆出一副“我理解，我懂”的样子。
她伸出手，拍了拍沈墨僵硬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和……诡异的宽容：
“咳……没事，我明白。”
她清了清嗓子：
“我们家小墨……长大了。小男孩嘛，对这个……有点好奇心，看、看点这个……也、也挺正常的……”
这话她说得有点磕巴，明显底气不足。
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尴尬的气氛，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朝书房门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她又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沈墨，用带着点关心的语气，飞快地扔下一句：
“那个……自己……注意点，别看太多……伤、伤身体……”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外，还非常贴心地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只剩下沈墨一个人石化了般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被凌千雪塞回来，仿佛烫手山芋般的卡片，又抬头看了看已经恢复平静的电脑屏幕，最后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低吼：
“什么别看太多！！！我根本就没看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