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忽然多了一个触感。
很坚实，也带着温度。
这个触感将她整个人都圈住了，稳稳地托着她，让她没有继续往后倒下去。
神里绫华的脑子停了。
不是一片空白，就是单纯地不转了。
她能感觉到，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腰，手掌直接贴在了她的小腹上。湿透的衣料根本挡不住那份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肩膀，让她下坠的势头停了下来。
她的后背，完完整整地贴在一个胸膛上。
隔着两层布料，她能感觉到一个心跳。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很沉，很有力。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青草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独有的一点味道，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是林风。
“小心点。”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朵边上。
温热的气吹在她耳朵上，那块皮肤一下子就麻了，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身体就僵硬了一下。
也就那么一下。
下一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了。
她一直绷着一根弦，从小到大，作为神里家的大小姐，作为稻妻的白鹭公主，那根弦就没松过。现在，那根弦断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力，好像再也关不住了。
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根本没有预告。
她没哭出声，就是浑身在抖。她把那张全是泪的脸，埋进了身前这个温暖的怀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本能。
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能救命的绳子。
滚烫的眼泪流个不停，很快就把他胸前那块布料给浸湿了，又湿又热。
林风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发抖。
很轻，像没什么分量。
可能是刚刚跳完舞，她身上带着水汽，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像是樱花，又像是女孩子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低着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头发，还有她那窄窄的、一直在抖的肩膀。
林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酸酸的，涨涨的。
他什么都没说。
也没问她为什么哭。
他只是把手收得更紧了一点，然后抬起一只手，在她很单薄、也很凉的后背上，轻轻地拍。
一下，一下。
就像在安抚一个找不到家，又被雨淋湿了的小动物。
周围的萤火虫还在飞，一闪一闪的，光打在他们身上。
脚下的溪水还在流，声音哗啦啦的。
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这个安安静静的拥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只是一会儿。
怀里的人，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那种剧烈的颤抖，慢慢变成了小声的、一抽一抽的。
神里绫华终于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乱七八糟。头发肯定乱了，脸上的妆也肯定花了，眼睛又红又肿，跟个桃子似的。
这还是那个端庄的神里绫华吗？
“对……对不起……”
她的声音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全是鼻音，还带着哭腔，软绵绵的。
“你的衣服……”
“都弄脏了。”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林风看着她，没说话。
他抬起手，用指腹，把她脸上还挂着的眼泪擦掉了。
他的动作很轻。
神里绫华的肩膀抖了一下，但她没躲开。
她抬起眼睛。
那双紫色的眼睛被眼泪洗过，看起来特别亮。她就这么看着林风，能看到他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哭得不像样子的自己。
“林风先生……”
她看着他，轻声说。
“谢谢你。”
“你让我看到了……牢笼外面的世界……”
这句话不是客气话。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他让她知道，祭典可以是这么热闹，这么自由的。
跳舞不是为了别人看，是为了自己开心。
她不永远是那个完美的神里绫华。她也可以哭，也可以笑，也可以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把情绪发泄出来。
林风看着她。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着她因为哭过而有点发红的鼻尖，看着她被水光映着，显得特别饱满的嘴唇……
他心里的那股怜惜，一下子就满了。
这个女孩，东西扛得太多了。
也太久了。
他慢慢地，低下了头。
神里绫华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眼睛里全是惊讶，还有一点慌乱。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还在颤动的眼睫毛。
动作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来。
他吻掉了她眼角最后一滴，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
那滴泪，是咸的。
又好像，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