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瑶手中的血玉,仿佛受到了空中那血光图腾,尤其是陈婉灵魂光点传来的、某种强烈到极致的母爱与守护意志的牵引,突然自主地、剧烈地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柔和却无比坚定、充满了温暖、无尽眷恋与……牺牲意味的翠绿色光芒。这光芒,与天空中那凄艳冰冷的血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黑暗绝望中最后一点不灭的星火。
紧接着,空中那血光图腾中,陈婉的灵魂光点,猛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到刺目的光芒!那光芒,并非血红色,而是……一种无比纯净的、边缘带着一丝血色的、充满了神圣牺牲精神的乳白色光华!这光华之中,蕴含着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深沉、最无私、最永恒的爱与守护意志!
“瑶……儿……”
一声微弱得仿佛来自遥远彼岸,却又无比清晰、充满了无尽眷恋、不舍、担忧与最终决绝的呼唤,仿佛穿透了生与死的绝对界限,直接响彻在昏迷中陈瑶的心底,也如同温暖的涟漪般,回荡在林深和意识模糊的沈念的感知中!
是陈婉的声音!是她残存的、被囚禁于此的灵魂,在最后时刻发出的呐喊!
随着这声跨越了生死的呼唤,那乳白色的、蕴含着母性神圣光辉的光华猛地爆发开来,强行挣脱了部分缠绕着她的、由逆蛇纹路化作的漆黑锁链的束缚,化作一道柔和却蕴含着无匹决绝力量的光柱,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照射在了陈瑶手中那枚震颤的血玉之上!
“嗡——!”
血玉的光芒瞬间暴涨,与那乳白色的、充满了牺牲意志的光柱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母女的血脉与灵魂在此时产生了最终的共鸣。紧接着,这融合后的、既温暖又悲壮的光芒,在昏迷的陈瑶身前迅速凝聚、勾勒……显化出了一个清晰的、穿着祈雨村朴素衣物、面容温婉慈祥、眼中饱含着无尽泪水与超越死亡的决绝的……女子虚影!
陈婉!是陈婉的残魂,在这一刻,凭借着母爱与血玉的联系,强行显化!
她低下头,目光无比温柔、无比贪婪、无比不舍地凝视着昏迷中的女儿,仿佛要将她沉睡的容颜,她细微的呼吸,她的一切,都永远地烙印在自己即将消散的灵魂最深处,直到永恒的尽头。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空中那正在与紫霄雷霆进行最后对抗的黑色巨碑,看向那巨大的、吞噬了她和无数灵魂的替死咒图腾,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刻骨的、足以焚烧九幽的恨意与一种……彻底解脱般的、义无反顾的决绝!
“以我残魂……燃尽此咒……愿受永世沉沦……换我瑶儿……一线生机!”
她发出了无声的、却仿佛能震撼整个幽冥的呐喊,那乳白色的、凝聚了她所有爱与牺牲的虚影,骤然燃烧起来!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化作了一道纯粹到极致的、蕴含着自愿牺牲、破除诅咒、守护至亲绝对意志的白色火焰!这火焰,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又如同斩断命运枷锁、劈开黑暗的圣洁之刃,义无反顾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悲壮,冲向了空中那巨大的、由血光勾勒出的、束缚了无数亡魂的替死咒图腾核心!
“不——!!!”林深目眦欲裂,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他彻底明白了陈婉要做什么!她要凭借自身与这“替死咒”最后、最深的联系,以自我灵魂的彻底燃烧、彻底湮灭、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强行冲击、破坏、瓦解这个束缚了她女儿命运、也囚禁了无数亡魂的邪恶咒术的核心结构!
白色的、圣洁的牺牲火焰,与那血红色的、充满了怨念与痛苦的邪恶图腾,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只有一种……规则被强行撕裂、诅咒被根源动摇、无数命运丝线被悍然斩断的、充满了无尽悲怆与释然的、令整个空间都为之哀鸣的悲恸颤音!
“咔嚓……嘣……!”
血色图腾剧烈地扭曲、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上面代表陈婉的那个灵魂光点,在白色火焰的燃烧中,如同最绚烂的烟花,爆发出了最后、最耀眼的光芒,然后……彻底消散,化为点点纯净的光粒,融入了虚空。连带着图腾附近的其他一些被缠绕的灵魂光点,也仿佛受到了这股牺牲力量的冲击,变得明灭不定,挣扎得更加剧烈!整个庞大图腾的运转,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致命的凝滞与结构性紊乱!无数逆蛇纹路开始断裂、崩解!
而与之紧密相连、作为图腾能量核心与载体的黑色巨碑,仿佛被这来自内部的、针对规则本源的冲击重重一击,碑身猛地剧烈一震,那喷薄而出的、对抗紫霄雷霆的漆黑死亡能量洪流,也随之骤然削弱、后继乏力!
“就是此刻!”空中的雷公眼中那冰冷的金色光芒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精准无比地把握住了这由一位母亲的牺牲所创造的、稍纵即逝的绝佳时机,那早已凝聚到极致、蕴含着天道刑罚意志的紫霄雷霆,不再有丝毫迟疑,如同贯穿因果的审判之矛,带着净化一切的绝对意志,轰然劈落!
“咔嚓——!!!!!!!!!”
紫色的雷光,撕裂了空间,无视了那削弱了的死亡洪流,精准无比地、结结实实地劈中了黑色巨碑的最顶端——那块被封印的“空间之鳞”碎片所在的核心区域!
没有物质层面的爆炸,只有一种……规则层面的、彻底的抹除与净化!
紫霄雷光所过之处,碑身上那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逆蛇纹路,如同遇到了绝对克星的积雪,迅速消融、黯淡、崩解、化为最本源的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巨碑内部,传出了无数被囚禁了万古的怨魂终于得到解脱的、混合着无尽哀嚎、痛苦叹息与一丝微弱释然的悲鸣,同时,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源自那被囚禁污染的木灵根碎片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释然与悲伤的波动,如同最后的涟漪,荡漾开来。
黑色巨碑,在这代表着天道终极刑罚的紫霄神雷净化下,开始从被雷击的顶端开始,寸寸瓦解、湮灭!如同沙堡在潮水中消融,速度越来越快!
而与此同时,随着“替死咒”图腾被陈婉的自我牺牲严重冲击、结构崩坏,加上黑色巨碑这核心枢纽的彻底崩溃,整个碑林的邪恶气息仿佛失去了源头,开始如同退潮般飞速消散、蒸发。那些发起最后冲锋的无脸守卫,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动作瞬间僵直,眼中的疯狂魂火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庞大的骨躯如同积木般哗啦啦地崩散、垮塌,化为无数普通的、失去了所有灵光的枯骨与尘埃,堆积在地。
一直笼罩天地、令人窒息的死寂威压,也随之冰消瓦解,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罩子被突然撤去。
天空之上,那轮一直被浓郁邪气与血光遮蔽的血月,似乎也在这净化之力下黯淡、朦胧了几分,透出一种异样的、仿佛即将黎明的灰白。
结束了……吗?
林深怔怔地跪在原地,看着那在紫霄雷光中不断崩解、缩小、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黑色巨碑原址,看着周围如同被收割的麦田般成片瘫倒、崩散、化为白骨的无数守卫,看着空中那逐渐消散、淡去的血色图腾和那抹令人心碎、却带来了最终希望的白色火焰余烬……
一种极度的、掏空了灵魂般的虚脱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巨大茫然、对陈婉伟大牺牲的刻骨悲痛、对沈念濒死状态的极致担忧,以及一种……仿佛失去了所有目标的空洞,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陈瑶依旧处于昏迷之中,但她的眉头似乎因为那血脉深处的共鸣而微微蹙起,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承载了太多悲伤与离别的泪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没入衣襟,仿佛在沉睡的梦中,清晰地感知到了母亲那最终、最决绝的诀别与守护。
他再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前方不远处,沈念右眼的光芒已经彻底熄灭,只留下一个被狰狞金色晶纹覆盖的、空洞的眼眶,那道曾力挽狂澜的空间裂隙也早已消失无踪。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软软地、毫无声息地倒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的晶化痕迹已经覆盖了她超过三分之二的面容,并且仍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向着她最后完好的左眼和脖颈之下蔓延,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点即将熄灭的火星,生命之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