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边的现场已经被封锁，警戒线外挤满了早起的游客和记者。沈锐和林小满穿过人群，一股熟悉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尸体是在苏堤春晓段被发现的，一位划船教练训练时注意到水下有异常。”现场民警汇报，“潜水员打捞上来一具男性尸体，初步判断已经浸泡至少五年以上。”
尸体被放置在岸边，覆盖着蓝布。法医老周蹲在一旁，面色异常凝重。
“沈队，”老周抬头，眼神复杂，“您最好有心理准备。”
沈锐皱眉，轻轻掀开布角。尽管尸体被湖水浸泡多年，面容已难以辨认，但他右手中指上一道独特的疤痕让沈锐瞬间僵住。
“这是...”他几乎无法呼吸。
老周沉重地点头：“我们对比了齿科记录，确认是陈志远法医。”
陈志远——杭府警界传奇法医，沈锐的良师益友，五年前在一次湖上勘查中神秘失踪，最终以意外落水结案。
“不可能。”林小满难以置信，“陈法医的失踪案当时全面调查过，没有任何他杀证据。”
老周指向尸体颈部：“现在有了。甲状软骨骨折，明显是被人从身后勒毙后抛尸湖中。死亡时间与他失踪的时间吻合。”
沈锐沉默地凝视着老友的遗骸，五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陈志远失踪前正在重新调查几起旧案，包括那起明珠塔事故。他曾暗示发现了一些疑点，约沈锐见面详谈，却最终没能出现。
“死亡时间至少五年，为什么现在才浮上来？”林小满提出疑问。
老周解释：“尸体被重物坠着，最近可能因为湖底施工或者鱼类活动才挣脱浮起。”
沈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五年前，陈法医在重新调查明珠塔案。他的失踪绝非偶然。”
回到警局，沈锐立即调出陈志远失踪前的所有工作记录。数据显示，他在失踪前一周密集调阅了多起十年以上的旧案档案。
“看这个，”林小满指着访问记录，“陈法医失踪前一天，查看了三起看似无关的旧案：2008年西湖夜钓者溺亡案、2010年南山路车祸案、以及2012年建筑商人自杀案。”
沈锐凝视着这三个案件名称：“有什么共同点？”
“我正在查。”林小满快速操作电脑，“等等...这三个案件的证物记录中，都有陈法医亲自做的毒理检测报告。”
“结果如何？”
“官方报告显示均未检出毒物或药物。”林小满停顿一下，“但陈法医的个人笔记中记录了一些异常发现，标注需要‘进一步验证’。”
沈锐立即下令：“重新检测这三个案件的所有留存证物，特别是陈法医笔记中提到的那些细节。”
技术队连夜工作，第二天清晨有了惊人发现：在三起案件的证物样本中，都检测出微量的同一种罕见镇静剂成分，与苏小雅胃内容物中的成分一致。
“这种药物在体内代谢极快，常规毒理检测很难发现。”法医老周解释，“除非像陈法医那样特别针对性地检测。”
沈锐站在白板前，将三个旧案与明珠塔案、苏小雅案连在一起：“所有这些案件都指向同一个模式——完美犯罪，被伪装成意外或自杀。”
林小满接话：“而陈法医发现了这个模式，因此被灭口。”
技术队小陈匆匆进来：“沈队，陈法医的云存储账户刚刚被破解。里面有一个加密文件夹，标签是‘渔夫’。”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小陈投影出文件夹内容——大量照片、财务记录和通讯截屏，全部指向一个令人震惊的人物：现任市公安局副局长，赵东来。
“赵局？”林小满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沈锐面色冷峻：“解释一下，为什么陈法医调查的所有案件，最终结案签字都是赵东来？”
会议室一片寂静。赵东来是沈锐的直系上司，也是杭府警界的标杆人物，破获大案要案无数。
“立即向省厅汇报，请求上级支援。”沈锐下令，“在我们获得批准前，绝对保密。”
两小时后，省厅特别调查组秘密抵达。看过证据后，组长神色凝重：“我们会立即控制赵东来，但需要更多确凿证据。”
就在这时，沈锐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信息：“想知道陈志远发现了什么吗？今晚八点，孤山放鹤亭。独自前来。”
林小满立即追踪号码：“是一次性加密卡，无法追踪来源。”
省厅组长摇头：“太危险了，明显是陷阱。”
沈锐却盯着信息：“不，这是突破口。对方知道我们找到了陈志远的尸体，沉不住气了。”
经过周密部署，当晚八点，沈锐独自走向孤山放鹤亭。四周静谧异常，只有西湖的微波轻拍岸堤。
亭中早已有人等候。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身——是赵东来的秘书，小王。
“王秘书？”沈锐确实没想到。
王秘书神色紧张：“沈队，时间不多。赵局已经发现你们在调查他，准备今晚就离境。”
“你为什么帮我？”
“陈法医救过我父亲的命。”王秘书递过一个U盘，“这是他当年交给我的，说如果他出事，就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我看过里面的内容...足够定赵东来的罪了。”
沈锐接过U盘：“赵东来为什么这么做？”
“起初只是为了包庇一些企业家的违法行为，后来就越陷越深。”王秘书苦笑，“他有一个名单，上面都是可能威胁到他的人。陈法医、苏小雅、甚至郑斌，都在那个名单上。”
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王秘书脸色一变：“他来了！快走！”
但已经太迟了。三辆黑色SUV疾驰而来，急停在放鹤亭前。赵东来从中间车辆走下，依然穿着警服，神情却完全不同于往常。
“沈锐，我真的很失望。”赵东来摇头，“把U盘交出来，我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沈锐站在原地不动：“自首吧，赵局。已经结束了。”
赵东来冷笑：“结束？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付什么。这不仅仅是我的问题，涉及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他示意手下上前，但沈锐突然举起手机：“省厅特别行动组已经包围这里了，赵局。你的海外账户已经被冻结，机场也安排了抓捕小组。”
赵东来的表情终于破裂，猛地从腰间拔枪：“那你就陪我一起走吧！”
千钧一发之际，狙击枪声响起。赵东来手腕中弹，手枪落地。特警队员从四面八方向涌出，迅速控制现场。
省厅组长走到被铐住的赵东来面前：“赵东来，你被逮捕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东来怒视着沈锐：“你以为抓了我就能改变什么？这个系统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沈平静地回答：“那就一个一个挖出来，直到最后一个。”
回到警局，U盘内的证据令人震惊：详细记录了赵东来二十年来的违法犯罪行为，包括多起精心策划的“意外”命案。陈志远法医用生命保护了这些证据，终于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凌晨时分，沈锐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手中拿着与陈志远的合影。照片上两人都笑着，站在刚从警校毕业的沈锐身旁的陈志远，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终于为你讨回公道了，老师。”沈锐轻声说。
窗外，杭府的夜空开始飘起细雨，洗净这座城市的尘埃，也掩盖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沈锐知道，这场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但西湖的水底，还沉睡着多少未被发现的真相？
手机响起，是一条新消息：“沈队，环城西路发生持械劫持人质事件，需要您现场指挥。”
沈锐深吸一口气，将照片小心收好，拿起外套向外走去。
雨中的杭府华灯初上，刑侦大队办公室的灯光再次亮起，照亮又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