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眼睛一瞪,失声反问:“百万?”
郑姜颔首,娓娓道来:“朝廷无道,世家倾轧,并州百姓多失其田,不堪所迫。”
“昔年大贤良师振臂一呼,万民跨州连郡,纷纷响应黄巾义军。”
“然,义军终为皇甫嵩、朱儁、卢植镇压,并州余部再无领袖,朝廷又不相容,万民只得遁入山中为匪。”
她指尖沾着酒水,于案上轻画。
细数道:“主力皆聚于太行,部分散于太岳、吕梁,各立山寨,不受朝廷辖制,计有黑山、黄龙、左校、白波、五鹿等二十余支,规模数千至数十万不一。”
言及自身,她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却仍保持温和:“我于太行能占一席之地,绿林人称‘魁首’,无他,唯‘不昔命’尔。”
马超听她细细讲来,对并州局势也总算有了清晰认知。
如今的并州,可谓“无主之地”。
又或者说,乃是一片混乱之地,各郡县基本处于自治状态。
袁绍占了上党、雁门、太原三郡部分城池。
却因东面战场始终被公孙瓒牵制了主力,陷入拉锯。
故而无法腾出手来收拾黑山军,以致城池朝得夕失。
往往连官员都还没来得及安排,便再度易主。
而并州各郡县,又有以太原王氏为主的各个世家盘踞,并筑坞堡自守。
他们早已不受朝廷辖制,使者、旨意皆难入并州,个个堪称“土皇帝”。
再加上百万盗匪散于太行、太岳诸山,三方搅得遍地狼烟。
即便有一方安排了郡县官员上任,也无一人能任满一月,基本是谁上谁死。
堪称“死亡走马灯”。
更别提并州自古任侠之风盛行,被朝廷通缉的侠客、盗匪纷纷汇聚于此,愈发加剧了混乱。
郑姜讲完这些,忽地收住话头。
语气诚恳:“将军也见得,寨中虽能自给,却缺兵甲自卫。”
“太行山中多有矿产,我愿以此为凭,向将军换取铁器、军械,只求能护寨中百姓安稳。”
马超端着陶盏的手一顿,心头满是疑惑。
不对啊!
郭嘉不是说,他们今日就会投入自己麾下的吗?
怎么郑姜只提交易,而不提归顺之事?
他瞥了眼下方吃得尽兴、嘴角带笑,又与寨中“军师”陆政聊得火热的郭嘉。
暗自嘀咕:这奉孝莫不是单纯看上人家军师了?忽悠我呢?
还是说,这贼婆娘还有后话没说?
随着宴饮渐酣,典韦终是在马超示意下,也放开手脚一并胡吃海喝起来。
酒过数巡,直到天色渐暗,酒宴终了。
郑姜敛去所有异样,语气郑重对马超道:“将军若有意取并州,我自愿率部相助,太行山道、矿产尽供调度,只求战后护寨中百姓周全。”
马超对此已是十分满意,虽距郭嘉所言差了些许,却也算得上意外之喜。
待出了聚义厅,他对郭嘉打趣笑道:“奉孝,你这‘今日归降’的断言,倒也不准嘛~”
他轻笑一声,“不过也罢,得这太行巨寇相助,来日平定并州亦不失为一大臂助。”
说罢,便唤来何贤,让他代为辞行。
郭嘉却摇了摇头,眼中泛起失望之色:“主公若就此下山,此事便真就止步于此了。”
“奉孝的意思是?”
马超面露疑惑,这小子莫非是还惦记人家军师?
郭嘉却是眼神飘忽,语气愈发古怪:“主公若是不愿,我等这便下山吧。”
说着,满脸失落,仿佛自己终是错付了一般。
“嘶……”
马超被他这“谜语人”的态度整得心里直痒痒。
急道:“奉孝,何以不能直言呐?”
郭嘉眼神躲闪,又故作长吁短叹:“唉…罢了,主公既不肯全信于嘉,某这便告知!”
“哈哈,奉孝且慢!”
马超直接出言打断。
见其一脸“装”出的失落模样,兴趣反而更浓了。
他一把搂过郭嘉肩膀,调笑道:“诶~奉孝乃我之张良,我岂会不信?”
他果断拍板:“今夜,便在这住下了!”
转头对典韦吩咐:“今夜守在奉孝房外,寸步不离,不得有失!”
随即眉眼一挑,嘴角勾起一丝“我懂”意味,指了指郭嘉。
叮嘱道:“莫要让他溜出去,寻那陆军师去了~哈哈哈!”
这番打趣,不由引得郭嘉白眼,张绣等人亦是哄笑不已。
典韦抹了把嘴上油渍,瓮声问道:“那主公?”
“吕布尚且奈何不得我,这山寨中能有谁伤我?”
马超不屑地摆了摆手,与众人一同往客舍行去。
是夜,四下寂静。
客舍内,马超因席间饮酒过多,口渴难耐。
起身四下寻找,见案上有壶水,他提了提,复又放下。
自纳戒中取出一桶清水,倒入杯盏中猛灌几口,这才回重回床榻躺下。
然而,刚阖上眼,便觉头晕目眩,四肢陡然无力。
他心头一凛,猛地看向案上杯盏,指尖已泛起麻木感……
这分明是中了暗算!
“该死…绿林匪寇果不可信……”
他忙坐起运气,欲将药力排出。
不料这不运气还好,气血一动,药力竟如火上浇油般反噬,直冲脑门。
这诡异的药力,他气血越强,反噬便越是严重,眼前渐渐发花。
头晕目眩间,马超猛地忆起纳戒中,还有最早抽到的【百草解毒散】。
他强撑着将要涣散的意识探入纳戒,白光一闪,取出一瓶散剂。
手指僵硬地攥住瓷瓶,刚要掰开塞子,耳畔忽然传来铿铿响动。
侧墙竟缓缓移出一道暗门,抬眼望去。
只见门后,“八道”婀娜身影逆光而立。
“君侯,奴家出此下策,实乃无奈之举……”
女子声音柔婉,带着难掩的愤慨与怅然。
马超晃了晃脑袋,想要开口,却只觉舌头发麻。
隐约辨出那秀丽轮廓,与白日里“温润文雅”的郑姜,似有几分重合。
他颤着手腕提起瓷瓶,暗骂:若是“不坏金身”尚在,何惧这麻沸之物!?
眼看着手中瓷瓶快到嘴边,四肢无力感却骤然加剧。
方才气血运转,反催得那药力已行遍全身。
他猛地抬手,将“解毒散”灌入口中。
随即,眼前便是一黑,手中瓷瓶“哐当”落地。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倒在榻上,意识彻底沉入混沌。
他却没注意,系统出品的散剂瓷瓶皆为统一款式。
而他吞服的这瓶,底部却印有一个小小的“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