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至白热化,鲜血与意志在冰冷的月光下激烈碰撞。
悲鸣屿行冥看准黑死牟应对炼狱杏寿郎猛攻的间隙,意图以雷霆万钧之势近身给予重创。
然而,通透世界早已将他的意图洞悉。
“月之呼吸·拾陆之型·月虹·弦月。”
黑死牟冰冷的声音响起,进化后的虚哭神去挥洒出无数道如同彩虹般绚烂却致命的新月剑气,层层叠叠,如同巨大的弦月牢笼,不仅将行冥势大力沉的前冲之势强行压制,更将其逼得连连后退,僧袍上再添新伤。
眼见行冥受制,时透无一郎与炼狱杏寿郎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从左右两侧悍然逼近黑死牟!
黑死牟面色不变,周身鬼气翻涌,进化后的太刀再次挥出那毁灭性的范围斩击:
“月之呼吸·拾肆之型·凶变·天满新月!”
漆黑的灾厄新月再现,带着亡魂的哀嚎,向四周无差别地碾压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剑气压制中的行冥猛地甩动手中巨大的念珠!
蕴含着磅礴力量的念珠如同炮弹般射出,并非直接攻击,而是精准地撞击在黑死牟挥刀的手臂关节处!
“砰!”
虽然未能造成实质伤害,但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让黑死牟这必杀一击的挥动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
就是这零点一秒的破绽!
杏寿郎的炎刃擦着变慢的剑气边缘悍然突入!黑死牟侧身闪避,然而,早已蓄势待发的行冥,另一只手中的沉重铁球,如同彗星袭月,带着崩山之力,狠狠砸在了黑死牟因闪避而露出的右肩!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黑死牟的右臂竟被这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打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唔!” 黑死牟闷哼一声,中门大开!
“炎之呼吸·贰之型·上升炎天!” 杏寿郎岂会放过如此良机!赤红的炎柱自下而上,如同燎原之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斩过了黑死牟的双腿!
噗通!
失去了双腿支撑,黑死牟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一时间无法动弹!
绝境!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这身体被摧毁的剧痛与屈辱,如同钥匙,猛地打开了黑死牟尘封四百年的记忆闸门。
那个午后……年迈的继国缘壹,那平静到令人绝望的眼神……自己不惜抛弃人类之身,化身丑陋恶鬼,所求的,不正是这条常胜不败、通往剑道巅峰的道路吗?!
既然那个怪物(缘壹)已经死了!我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再输给其他人?!
“呃啊啊啊——!!!” 极致的屈辱与对失败的恐惧,化为了歇斯底里的疯狂!黑死牟那倒地的躯干猛然发生恐怖的异变!皮肤撕裂,骨骼扭曲,无数与他的佩刀相似的、冰冷而锋利的刀刃,如同荆棘般从他的躯干、断臂、甚至脖颈处疯狂生长出来!
“血鬼术·月刃千本!”
无数刀刃如同暴雨梨花,向着四周无差别地爆射而出!这突如其来的、覆盖全场的攻击,让刚刚完成合击的三人措手不及!
“小心!” 距离最近的时透无一郎首当其冲,尽管竭力闪避,依旧被数道锋利的刀刃贯穿了身体!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重重摔倒在地,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下一个,就是你。” 黑死牟那扭曲的头颅转向正欲冲来的悲鸣屿行冥,新生的刀刃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倒在地上的时透无一郎,那双逐渐涣散的浅青色眼眸中,却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他想起了祖先缘壹的传说,想起了锖兔大哥关于呼吸法极致的描述——
握紧!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所有的信念……灌注于刀中!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死死紧握住插在地上的日轮刀刀柄!榨干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将其毫无保留地注入刀身!
嗡——!
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体内迸发,传递到刀身之上!那原本泛着淡蓝霞光的日轮刀,刀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赤红!如同烧红的烙铁!赫刀,再现!
“呃啊!!!” 无一郎发出生命最后的咆哮,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拖着濒死的重伤之躯,悍然前冲,将那把变得赤红的日轮刀,狠狠地刺入了黑死牟那布满刀刃的躯干核心,自己也被黑死牟身上的刀刃刺穿!
“什么?!” 黑死牟身躯剧震!那赤红的刀刃刺入体内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僵硬、灼烧般的剧痛从内脏蔓延开来!行动能力大幅受限!
“岩之呼吸·伍之型·瓦轮刑部!” 行冥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沉重的铁球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中了黑死牟的后脑!
咚!! 沉闷的巨响中,黑死牟的头颅猛地向前一栽,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却仍未断裂!
行冥紧接着挥出手斧,却被黑死牟勉强抬起的新生刀刃格挡下来!
黑死牟惊骇地看着插在自己身上、那柄散发着熟悉灼热气息的赤红刀刃,那四只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是……赫刀?!和缘壹……一样的……”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跃至空中的炼狱杏寿郎,将全部力量灌注于刀身,发出一声震天怒吼,炎刃并非斩向黑死牟,而是精准地砍中了行冥那砸在黑死牟后脑的铁球链锁!
铛——!!!!!!
炎之呼吸的炽热与岩之呼吸的刚猛,两种极致的力量通过兵器的碰撞,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与爆发!高温与能量的剧烈摩擦,让杏寿郎的日轮刀与行冥的铁球链锁,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就是现在!!!” 两人心意相通,赤红的武器带着净化一切邪秽的煌煌之力,如同交叉的剪刀,向着黑死牟那受创的脖颈,悍然斩落!
唰——!
这一次,再无阻碍!黑死牟那狰狞的头颅,带着凝固的惊愕,被成功削掉,飞旋着落入黑暗!
……结束了?
不!
头颅离体的瞬间,黑死牟那混乱的思绪,却诡异地清晰起来。
他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与弟弟缘壹关于呼吸法传承的讨论。
缘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对后代的信任与期待,他深信会有超越他们的人出现。
超越?后代? 当时的自己,只觉得一阵恶心与不快。
他们这一代,拥有起始呼吸的他们,理应是特殊的!是巅峰!怎么可能被超越?!
输? 光是想到这个字眼,无尽的怒火就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抛弃一切,不正是为了永不失败吗?!
强烈的求生欲与对胜利的执着,如同最邪恶的诅咒,冲垮了鬼的界限!
他那无头的躯体,脖颈处的伤口血肉疯狂蠕动,竟然强行止住了出血!甚至在被杏寿郎和行冥后续的攻击打得血肉模糊后,他还能操控新生刀刃,砍断了紧握着赫刀、已然力竭的无一郎的手腕,并试图将那柄让他痛苦不堪的赤红日轮刀从体内拔出!
“噗嗤!” 刀被强行取出,抛飞出去。黑死牟脖颈处的血肉以更快的速度蠕动,一个新的、更加丑陋狰狞的头颅,竟然缓缓地生长了出来!
他,突破了斩首的弱点!
除了阳光,他已无所畏惧!
行冥与杏寿郎仍不死心,再次攻向他新生的脖颈。黑死牟狞笑着,认为自己已是不败之身。
然而,就在他格挡开攻击的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炼狱杏寿郎那赤红刀刃上,映照出的……自己再生后的倒影。
那是一个怎样丑陋的怪物啊!布满刀刃的躯干,扭曲狰狞的面容,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当年那个立志成为最强武士的继国岩胜的影子?
“……这是……武士的姿态吗?”
他愣住了,脑海中闪过孩提时握紧木刀,对着明月立下的誓言,“这……真的是我心中所愿吗?”
动摇,如同裂痕,在他坚冰般的内心中蔓延。
紧接着,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从之前被无一郎赫刀刺入的伤口处开始,竟然不受控制地崩坏!
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边缘开始化为飞灰!
任凭他如何催动鬼力,血鬼术也无法再发动!
“不!不可能!!!” 他发出了绝望的咆哮,疯狂地挥舞着刀刃,试图摧毁逼近的行冥和杏寿郎。
然而,他的反抗在两位燃尽生命的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赤红的炎刃与铁球,一次次地摧毁着他不断再生的躯体,他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残烛,不断凋零。
力量在消散,意识在模糊。那丑陋的怪物身躯,在赤红的光芒中寸寸瓦解。
数百年的执着,对强大的渴望,对弟弟的嫉妒,对失败的恐惧……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都化为了虚无的泡影。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诞生于世的……”
他抬起头,仿佛想穿透这无限城的穹顶,望向那个早已逝去的弟弟。
“告诉我吧……缘壹……”
这便是在这世间徘徊了四百年的剑鬼,继国岩胜,临终前最后的、无人回应的疑问。
最终,在那赤红灼热的光芒净化下,上弦之壹·黑死牟,带着他无尽的遗憾与执念,彻底消逝殆尽。
平台上,只余下他破碎的衣物,以及……两截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已然断裂的,象征着兄弟羁绊的他送给自己弟弟缘一的木笛。
终究是月陨星沉,执念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