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河裹着苏璃的瞬间，她能清晰感觉到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
心口被图鉴刺入的痛楚像烧红的铁签穿过皮肉，可更疼的是喉间那对幼猫的爪子——团绒的肉垫还带着从前蹭她手心时的温度，指甲却冷得像淬过千年冰泉，几乎要掐断她的气管。
“你每一次孵化、进化、觉醒，都是我在拿命填。”她低头望着团绒，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幼猫染血的绒毛上，“第一次在耳室签到，我跪了三天三夜求嫡母准我进祠堂；你破壳那天，我被关在柴房饿了七日，靠喝露水撑着给你温灵蛋……”
团绒的竖瞳剧烈震颤。
被神性操控的躯体突然发起抖来，原本紧绷的爪子微微松开半分。
苏璃趁机用染血的拇指摩挲它耳尖——那里的毛最软，从前它总爱把脑袋拱进她掌心，让她挠这个位置。
“小绒，你记不记得？”她的声音混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上个月在乱葬岗，你为了替我挡尸毒，硬把整颗腐心丹吞下去，吐了我半袖的血。当时你还舔我的手，好像在说‘不疼’。”
幼猫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
金芒与暗芒在瞳孔里撕扯，像两簇火在打架。
它的爪子终于彻底松开，小舌头无意识舔过她颈侧的血珠——那是从前撒娇时才会有的动作。
“它在挣扎！”小烬的狐尾炸成蓬松的火球，第三尾狐火“唰”地窜向半空。
赤红色火焰在空中划出三道符环，落地时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轻响，“断神障成了！那些操控它的鬼东西，线被烧断了！”
苏璃抬眼，果然见团绒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黑雾淡了几分。
门缝深处传来闷吼，三千锁魂钉突然剧烈震动，钉上的守陵人尸体腐衣簌簌飘落，腰间铜铃响成一片，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主人……裂、裂痕……”阿幽的声音细若游丝。
它浑身染血的毛团艰难抬起头，左眼金焰暴涨，在虚空中投出一道光幕——团绒心口的银印上，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正随着锁魂钉的震动跳动，“在……跳动……”
苏璃瞳孔骤缩。
她猛地扯下颈间挂着的温玉符——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此刻符面竟泛起与银印相同的青灰纹路。
“是血脉共鸣术！他们用苏家血脉当锚点，把操控线埋进了活契里！”
她咬破指尖，在图鉴背面疾书符文。
血珠滴落的轨迹扭曲成诡异的螺旋，那是她偷偷翻遍苏家残卷才学会的反契术：“既然你说这是‘活契之核’，那我倒要看看——”她将染血的符文拍在团绒心口，“谁才是真正的‘核’！”
“噗——”
一口精血喷在银印上，苏璃眼前发黑。
识海中的机械音突然变得刺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双重契约冲突，启动仲裁模式——请宿主输入主导意志。”
她攥紧图鉴，指节发白。
门缝后那道模糊身影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锁魂钉群震得更凶，有几根甚至裂开了蛛网状的纹路。
团绒浑身剧震，喉间发出幼猫不该有的低沉嘶吼，金瞳里的暗芒几乎要吞噬最后一丝清明。
“我认他为子，非因血脉，而在选择。”苏璃突然笑了，血珠从嘴角溅在团绒额间，“此契不承天命，不敬先祖，唯护所爱——判！我为主，契为仆！”
话音未落，银印轰然炸成碎片。
苏璃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再睁眼时，那枚银印已重新凝结，纹路彻底逆转：原本指向“父召子归”的箭头，此刻全部扎向她掌心的血契。
团绒的嘶吼戛然而止。
它浑身颤抖着仰起头，金色竖瞳里的神性如退潮的海水，露出最深处的慌乱与委屈。
幼猫猛地扑进她怀里，小爪子死死揪住她染血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温热的眼泪打湿了她锁骨。
“小绒……”苏璃低头蹭了蹭它头顶的绒毛，力气像被抽干般瘫软。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骨门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她抬头望去，门缝里渗出的黑雾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图鉴在她掌心自动翻页，浮现一行血字：【仲裁完成。
新任守碑人资格确认：非法统继承，属叛逆夺权。
警告：神怒已启】。
“神怒？”苏璃扯了扯嘴角，将团绒往怀里拢了拢。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骨门在震动，每道裂痕都像有生命般缓缓扩大。
小烬的狐火突然烧得更旺，炸毛的尾巴指向地宫深处：“主子，皇陵最下面……有东西动了。”
她顺着小烬的视线望过去。
隔着重重石墙，似乎有一口尘封千年的青铜巨棺，正缓缓开启一线缝隙。
而眼前这扇刻满守陵人骨纹的门，在刚才的契约仲裁中松动了三分。
浓稠如墨的黑雾正从裂缝中翻涌而出，带着腐肉与铜锈混合的腥气，在半空凝成一双眼睛——与门后那道身影的眼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