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贾敬的耳中。
“就像十八年前,能提前算到……‘风起’了,所以才要‘速退’?”
轰!
“风起,速退”四个字,就像四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贾敬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抬头,用一种见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李修!
那张故作镇定的老脸,瞬间血色尽褪!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信里的内容!
那封信,自己明明已经烧成了灰烬!
这一刻,贾敬终于明白了。
眼前的燕王,根本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什么都知道!
他今天来,根本不是来审问的,而是来宣判的!
看着贾敬那张写满恐惧的脸,李修心中冷笑。
目的,达到了。
他将那张废纸符箓,轻蔑地扔在贾敬的脸上。
“哼!什么狗屁活神仙!一问三不知!真是个废物!”
李修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不耐烦的暴躁表情。
“一个只会炼假药骗人的老神棍,浪费本王时间!”
“我们走!”
说罢,他看也不看瘫坐在地上的贾敬,转身就走,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满院惊魂未定的道士。
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西山再次恢复了宁静。
各方探子,也立刻将今天看到的一幕,飞速传回了各自的主子那里。
“燕王大闹玄真观,一脚踹翻了贾敬的丹炉!”
“燕王逼问贾敬,贾敬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燕王什么都没问出来,骂了贾敬一顿废物,就气冲冲地走了!”
消息传到忠顺王府,李逸抚掌大笑,满脸的鄙夷。
“蠢货!本王还以为他有什么手段,原来就是个只知道动粗的莽夫!此人,不足为虑!”
消息传到皇宫,乾元帝李成听着戴权的汇报,脸上的凝重也渐渐散去,化作一抹不易察觉的放心。
“五弟还是这个脾气,成不了大事。”
“由他去闹吧,正好,给某些人敲敲警钟。”
没有人知道。
在那匹神骏的“墨麒麟”战马之上,李修看似还在为一无所获而生着闷气。
但他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好戏,才刚刚开锣。
今天这一出,不过是烟雾弹而已。
真正的杀招,还藏在袖子里呢。
忠顺王……皇兄……
你们就尽情地笑吧。
本王会让你们明白,当猎物对猎人掉以轻心的时候,距离他被剥皮抽筋,也就不远了。
燕王李修大闹玄真观,却灰头土脸无功而返的消息,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刮遍了整个京城。
忠顺王府。
李逸正搂着新得的美姬,听着幕僚的汇报,笑得前仰后合,杯中的美酒都洒了出来。
“哈哈哈!莽夫!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本王还当他得了钦差的身份,能耍出什么花样来,没想到就是个只知道动手动脚的蠢货!”
“去查贾敬?他以为贾敬是街边的混混,能被他三两句吓住?真是笑掉本王的大牙!”
一名幕僚连忙躬身奉承道:
“王爷说的是!那燕王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仗着在北疆打了几年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让他查案,简直就是让猴子穿龙袍,滑天下之大稽!”
李逸得意地抿了一口酒,眼中满是轻蔑。
“不错,父皇让他查案,本就是一招敲山震虎,用他这把没脑子的刀,来敲打敲打那些心里有鬼的人罢了。”
“如今看来,这把刀,钝得很,根本不足为惧!”
“传令下去,让咱们的人都安分点,就看着这蠢货在京城里上蹿下跳,看他还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李逸心情大好,他觉得,李修闹得越凶,在皇帝眼里的形象就越蠢,对自己也就越没有威胁。
他现在,只想搬个小板凳,嗑着瓜子,看李修这出独角戏能唱到什么时候。
……
养心殿内。
乾元帝李成听着太监戴权的汇报,脸上那最后一丝凝重也烟消云散。
“一脚踹翻了丹炉?”
“骂贾敬是老神棍?”
“然后就气冲冲地走了?”
李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朕这个五弟啊,还是老样子,一点长进都没有。”
戴权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附和道:“陛下圣明。燕王殿下勇则勇矣,只是这心性……确实是直率了些。”
“直率?那是蠢!”
李成冷哼一声,但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怒意,反而带着几分放心。
“不过,蠢点好啊。”
“太聪明的刀,会伤到握刀人的手。”
“像他这样又蠢又横的刀,用起来才最顺手,也最放心。”
李成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随他去吧。让他继续查,朕倒要看看,他最后能给朕查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在他看来,整个局势,已经牢牢地被他控制在了手中。
……
然而,没人知道。
此刻的燕王府书房内,被所有人当成蠢货的李修,正悠闲地品着新沏的雨前龙井。
他的对面,谋士徐茂的额头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份写着惊天秘密的供词,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揣在他的怀里,让他坐立难安。
“王爷,今日您这一趟玄真观之行,虽然成功麻痹了忠顺王和陛下,可……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徐茂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
“咱们手里握着那份东西,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可是……”
“慌什么?”
李修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天塌下来,有本王顶着。”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盛开的腊梅,语气平淡。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把本王当成了一个笑话。皇帝和忠顺王,更是把本王看成了一条只知道乱吠的傻狗。”
“这,正是本王想要的。”
李修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徐茂心头一紧:“王爷,您的意思是……”
“直接拿供词去对付他?万万不可!那等于直接告诉了陛下,您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