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大年初三。
首都大院,周家,处处贴着红剪纸,空气里弥漫着鞭炮燃放后的淡淡硝烟味。
外面还有不怕冷的小孩子们在雪地里疯跑,堆雪人、放小烟花炮竹的笑闹声隐约传来。
屋里更是暖意融融,热闹非凡。
姚玉玲正和三位嫂子围坐在八仙桌前打麻将,周母和周奶奶还有周二哥、周三哥家的三个半大孩子挤在客厅沙发上,专心看着那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重播,周母手里还不停歇地织着一件嫩黄色的小毛衣。
“碰!”姚玉玲今天手气格外不错,面前已经堆了不少毛票和大团结,她也笑得眉眼弯弯。
又轮到她摸牌,指尖在牌面上细细一捻,脸上的笑意瞬间绽开,“哎呀,自摸!清一色一条龙!给钱给钱各位嫂子!”她高兴地把牌哗啦一声推倒,忍不住拍手笑起来,动作比平时大了些。
三个嫂子面面相觑,一脸“又来了”的怨念。
刚才是谁提议打牌来着?今天她们仨简直就是排着队给老四媳妇送钱来的。
也许是笑得太用力,动作幅度大了些,姚玉玲突然感觉下身“哗”的一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浸湿了裤子和椅垫。
笑声戛然而止,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高耸的肚子。
“玉玲,你怎么了?”坐在她对面的二嫂最先发现不对劲。
姚玉玲一手扶着桌子,声音带着点窘迫和紧张:“妈,嫂子……我、我好像……羊水破了……”
一句话,像冷水滴进热油锅,屋里顿时炸开了锅!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是要生了!”周母第一个反应过来,手里的毛线团都掉了,“快!老大!快去叫车!老二家的!别愣着了!快去里屋把早就给玉玲准备好的那个蓝布包袱拿来!老三!你去厨房灌个暖水袋!别慌!”转头朝着书房方向扯着嗓子喊:“老四!周逸飞!快出来!玉玲要生了!”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牌局瞬间变成了临产指挥部。孩子们被这阵势吓到,愣在原地。
周逸飞原本在书房和周父讨论着工作上的事,听到动静一个阵风冲出来,看到媳妇坐着不敢动、额头全是汗的样子,顿时心疼得不行,赶紧上前扶住她,声音都变了调:““玉玲玉玲!别怕,啊,我在呢!车!车马上就来!”
这时,有经验的周奶奶赶紧提醒:“老四,别光站着!快把玉玲抱起来,羊水破了不能久坐,流多了孩子在里面该难受了!”
周逸飞这才如梦初醒,弯腰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一家人顿时手忙脚乱,拿包袱的、找大衣的、穿鞋的、叮嘱注意事项的……周逸飞更是紧张得额头直冒汗,抱着媳妇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
看着丈夫和忙乱的家人,最初的慌乱过去,姚玉玲心里反而很快平静下来,她拍了拍周逸飞抱着自己的手,低声说:“没事,逸飞,别紧张,只是宝宝等不及要出来过年了,咱们去医院迎接她。”
这句话像有魔力般,让周逸飞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她,在自家大哥的引导下,大步流星地朝门外等候的车辆走去。
当天深夜,在医院产房里,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健康的女婴来到了人世。
等姚玉玲和孩子一起被护士从产房推出来时,守候在门外、熬得眼睛通红的周逸飞立刻扑到移动床前。
他也顾不得旁边有人,轻轻在姚玉玲汗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声音沙哑:“玉玲,你受苦了……谢谢你,谢谢你……”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一旁帮着忙前忙后、也等了大半夜的大嫂李亚平看到这情景,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这老四也太疼媳妇了,她都生三个了,自家那口子可没这么外露过,顶多就是傻乐。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周母可没空理会大儿媳的小情绪,她早就从护士手里接过了襁褓,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刚出生的孙女,怎么看都看不够:“哎哟,我的小乖乖哟,看看这大眼睛,多有神!这额头饱满,以后肯定是个聪明有福气的!哎,老四,快来看看你闺女!这小鼻子小嘴,长得可真俊,像玉玲!”
周父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也露出了同样舒展的笑容,凑在旁边仔细瞧着。
周逸飞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妻子身边抬起头,凑到母亲跟前,看着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小脸还有些红皱、正睁着眼睛咂巴小嘴的婴儿,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激动和巨大喜悦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膛。
他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女儿的脸颊,傻乎乎地笑了:“妈,她好小,好软啊……”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红皱皱的,过几天长开就好看了。来,你是当爹的,你抱抱她,小心点,托住头和脖子。”周母笑着指导。
周逸飞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还有些皱巴巴、像个小老头似的女儿,手臂僵硬得不知该怎么才好,生怕弄疼了她。
“瞧你这傻样,”姚玉玲虚弱地笑着,“轻点,托着她的头。”
周逸飞笨拙地调整着姿势,目光胶着在女儿脸上,怎么也看不够,嘴里喃喃道:“玉玲,你看,她小小的……鼻子像你……这是我们女儿,思齐,周思齐……”他早已和媳妇商量好,无论男女,孩子名字都取“见贤思齐”之意,寓意美好。
小思齐的诞生,无疑是周家这一年开年最大的喜事。
周家二老对这个迟来的孙女宝贝得不得了,各种名贵的滋补品、从友谊商店买来的进口奶粉、还有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柔软小衣服,如同流水般送到小两口的住处。
姚母这个外婆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一接到女儿平安生产的电话,立刻把提前办好的内退手续最后一点流程走完,风风火火地收拾行李,从老家直奔首都,二话不说就承担起照顾女儿坐月子和伺候小外孙女的重任。
要不是前两年政策卡得紧,加上姚母对自己那份工作多少有点“铁饭碗”的不舍,姚玉玲早就想让她提前享受清福了。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姚玉玲刚给睡醒的小思齐喂完奶,小家伙心满意足地咂咂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
姚母轻手轻脚地把外孙女接过来,动作熟练地竖抱着轻轻拍嗝,眼里是化不开的慈爱。
“妈,辛苦你了。”姚玉玲靠在床头,看着姚母忙碌的身影,心里既感激又有些过意不去。婆婆虽然也常来,但毕竟要顾着一大家子,主要还是自己姚母在辛苦。
“辛苦啥?带自己的外孙女,这是享福!”姚母笑道,低头用脸颊贴了贴思齐嫩乎乎的小脸,“我们思齐多乖啊,吃了就睡,醒了也不闹腾,比你这丫头小时候省心多了!”
大冬天坐月子不算太难受,姚玉玲还偷偷吃了之前存在空间的养元丸,产后恢复的也很好,
很快就出了月子,
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小思齐很快就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变得白白胖胖,像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
周逸飞现在一回来就是先看闺女,
现在天气冷,姚母也就在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才把孩子抱到院子里晒一小会儿太阳,补补钙。
偶尔还会抱着思齐出门跟左右邻居串个门,聊聊天。
别人看到姚母独自一人,又有个这么出色的女儿,竟然有热心人想给姚母说媒。
姚玉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试探:“妈,您以后……就真打算一直一个人了?要是遇到合适的,您也别因为我……”怕她因为顾忌自己不肯再找,那不就罪过了吗?
话没说完,姚母就“啪”地一巴掌拍在姚玉玲的后背上,嗔怪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妈我今年都多大岁数了?找个比我年纪小的,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不得把我淹死?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找个比我大的老头儿,我图啥?图他岁数大?图他浑身的老毛病?还是图过去给他当免费保姆,伺候他们一大家子?”
她越说越气,想起老家那些听说她来了首都、就想把自家孩子塞过来的亲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声’,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咱娘俩现在过得舒心自在,手里有存款,心里有底气,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你爸走得早,你爷奶他们也不指望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婆家关系牵绊,我不知道多清净。再说了,你以为那些媒人真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还不是看中我有个出息闺女,想着能沾上点光?
要是真找个伴,他那一家子亲戚还不得像蚂蟥一样扒上来?想想都头疼!”
听着姚母这番噼里啪啦、却句句在理的话,姚玉玲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朝着姚母竖起大拇指:“妈!您真是这个!活得比谁都明白!我真是白担心了。”
姚母把打完嗝、昏昏欲睡的小思齐轻轻放回小床,盖好小被子,这才坐回女儿身边,拉过她的手,语气柔和下来,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玉玲啊,妈是过来人。说句实在话,婚姻这个坑,女人跳进去,十有八九是吃苦受累多,享福顺心少。年轻时没办法,到了岁数不找对象,街坊四邻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都说女人结婚是第二次投胎,这话糙理不糙。
投得好,像你这样,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投不好,那可真是一脚踏进烂泥坑,半辈子都拔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远,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你爸人是不错,可那大男子主义的毛病也没少让我受气。这男人有几个不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的?家里事一点不管,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觉得一切都是我们女人该做的。妈是熬过来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松快松快,可不想再跳回那个坑里去!”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姚玉玲:“你是命好,遇上逸飞这么个知道疼人的,周家也明事理,这是你的福气。这世上,能找个真心实意对你好、懂得体谅你、护着你的男人,不容易。你得惜福,好好过日子。”
姚玉玲反手握住姚母粗糙却温暖的手,郑重地点头:“妈,我懂。您放心,我和逸飞会好好过的,也会好好孝顺您,以后思齐长大了也会孝顺您这个姥姥。”
姚母一脸得意:“那是的,你妈我日子美着呐!”
母女俩这番交心之后,关系反而比从前更加亲密无间。
小思齐的到来,给家里添了不少热闹和数不清的欢声笑语。
姚玉玲手头宽裕,时常往姚母手里塞钱,让她别省着,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姚母住着女儿女婿宽敞明亮的房子,吃喝不愁,每天抱着软糯可爱的外孙女,女儿女婿又孝顺体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她整日里眉开眼笑,出门遛弯遇到街坊邻居都是笑呵呵的,那股从心底里透出来的舒心和惬意,任谁看了都得羡慕几分。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1986 年对于姚玉玲来说,无疑是收获的一年。
5年前投资的Ft30指数,股指从480多点一路飙升到与在1460多点,她账户里的资金直接翻了三番。
7月的美国之行,借着出差的机会,她再次来到美林证券,
当年对接的经纪人罗伯特并未出现,据说去年已经升职调往其他分部任经理,接待她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经纪人。
在完成这次清仓操作后,账户净值定格在8,275,000美元。
在这个普通美国人年均收入不过两万美元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姚玉玲安静地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年轻的金发经纪人汤姆递过来的资产报告。
汤姆仔细观察着这位东方女客户的表情,试图从她平静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他入职以来也见过不少有钱人,但如此年轻、且独自持有这样一笔巨额资产的亚洲女性,实属罕见。
她太年轻了,也太镇定了,面对这样一笔巨款,脸上竟看不出丝毫激动的波澜,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从容。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恭敬:“姚女士,恭喜您。这笔资金非常可观,您看……是否需要我们最资深的团队为您提供一些最新的投资建议?”他稍微压低了点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内部消息,“目前,像Ibm 这样的蓝筹股非常稳健,还有几家优质的商业地产REIts(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分红很可观。当然,如果您对新兴科技感兴趣,苹果公司虽然前几年有些波动,但麦金塔电脑发布后,很多人看好它的未来……”
姚玉玲抬起手,优雅地打断了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谢谢你的建议,汤姆。不过,资金暂时保持流动性,我需要时间独立评估下一步计划。”
“当然!完全理解!您的决策一定是最明智的。”汤姆连忙点头,不敢再有丝毫推销的意图。
他心下凛然,这位客户远比他想象的更有主见和深度。
办完手续,走出美林证券大楼,七月的热浪扑面而来。
姚玉玲微微眯起眼,心底的喜悦如同冰镇香槟的气泡,迅速又短暂。
喜悦过后,新的问题摆在眼前。
她清楚记得,1987 年的黑色星期一即将席卷全球股市,而明年此时,她未必能像今天这样,以出差的名义亲赴国外进行操作。
那么,这笔钱绝不能再留在金融市场里。
她站在街角,微风拂过她的发丝。
下一个方向在哪里?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烁,石油……对,是石油!
她清晰地记得,就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国际石油市场将迎来一波巨大的行情,某位未来的商业巨擘正是借此东风,真正奠定了其商业帝国的基石。
这一次,她同样可以抢占先机。
但在这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次日上午,姚玉玲的身影已出现在华盛顿特区。
她此行的目的明确——必须与贺知行见面,厘清这笔巨额投资的最终归属。
资金数额如此庞大,即便对方给予再大的信任,数年间不闻不问也绝非常理。她很清楚,贺知行在其中必然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如今到了收获的季节,后续如何安排,必须得好好沟通清楚。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华盛顿的午后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落在姚玉玲手边的咖啡杯上,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贺知行,笑着打趣:“这几年你变化不小啊,越来越有官方的派头了,走在街上我可能都不敢随便认了。”
贺知行眉眼比前几年成熟了很多,身上的书卷气被一种沉稳练达的气质所取代,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愈发挺拔的身形,只是眉眼间似乎透着一丝明显的疲惫。
贺知行眼底划过一丝暖意,目光落在她依旧明艳的脸上,语气真诚:“你倒是会挖苦我。不过你倒没怎么变——不对,”他微微摇头,更正道,“是越来越好看了,气色更胜从前。”这话是他的真心话,眼前的女人像是被岁月亲吻过。褪去了几分青涩,一种由内而外的从容和笃定让她整个人散发着温润而耀眼的光彩。那份独特的灵气依旧,甚至因岁月的沉淀而愈发迷人。可惜,这朵花早已被他亲手推远,盛开在别人的园圃里。
“好了,咱俩就不要商业互吹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之前那笔投资,连本带利,我已经全部出手了。现在账上的资金,差不多是当初的三倍。”
她报出一个具体的数字,即使以贺知行的见识,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显然没料到收益会如此丰厚惊人。
“这笔钱你们要是需要用,我就转到你名下账户由你处理;或者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这么多?”他眼中是毫不掩上饰的的欣赏,沉吟片刻,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笔钱的去向,我不能立刻答复你。需要和他们沟通一下。现在国内是深夜,我明天给你确切答复,可以吗?你这两天还在华盛顿吧?”
姚玉玲点点头,“在的。正事办完,我后天晚上的航班回国。”
“好,那明天中午,还是这里?”贺知行问。
“可以。”姚玉玲爽快答应。
“你住哪个酒店?如果方便,我明天过去接你?”贺知行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姚玉玲摆摆手,“不用麻烦,我明天正好在附近办点事,过来很方便。那就说定了,明天中午见。”
“行。”贺知行不再坚持。
次日中午,两人准时在咖啡馆碰面。
寒暄坐下后,贺知行直接给出了答复:“那笔资金我问过他们了。”他语气平稳,“大家的意见很一致:目前都用不上,而且,我们都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所以,这笔钱连同收益,还是继续由你运作,你想投什么,就投什么,不必有什么顾虑。”
姚玉玲挑了挑眉,往椅背一靠:“就这么相信我啊?万一我这次看走了眼,血本无归呢?”
贺知行看着她,目光坚定,语气十分认真:“就算真的亏了,也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所有人,也绝无怨言。”
姚玉玲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行,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手去做了。这次,我看好的是石油领域。我认为未来几年会有大行情。具体的操作涉及商业敏感信息,我就不细说了。”
“不用细说。”贺知行立刻接口,表示充分信任,“你决定就好。需要怎么配合,通知我。”
“好。”姚玉玲点头,公事到此已然谈妥。
气氛有瞬间的沉默。
说话间,贺之行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姚玉玲端着咖啡杯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不算硕大却闪耀的钻戒格外显眼。
他轻声问:“他....对你好吗?”
姚玉玲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唇角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挺好的。”
“那就好。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贺知行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像是要冲淡喉间的涩意,再开口时语气十分自然:“听说家里添了小公主?小姑娘该会满院子跑了吧?”
提到女儿,姚玉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为人母特有的光彩:“思齐啊,现在一岁半了,刚会走路没多久,摇摇晃晃的像只小鸭子,一张小嘴整天叭叭叭说个不停,闹人得很。”
贺知行想象着那画面,也由衷地笑了起来,眼神柔和了:“她一定很可爱。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好玩了。”
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
姚玉玲抬眼,用老友般的口吻问道:“说起来,贺大公子,你这边呢?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可别让家里长辈们等太急了。”这家伙可马上就要30了。
“快了。家里确实一直在安排。等真到结婚的时候,一定给你发请帖。”他停顿了一瞬,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不过……你大概率是没法到场了。”
姚玉玲了然一笑,“可不是嘛,我这身份,要不是这次公差,根本出不了国。到时候只能遥祝你了,说起来,我还省了一份厚厚的份子钱呢。”
贺知行被她这话逗得低笑出声,摇了摇头,“你啊……这份子钱省得可真是理直气壮。行,心意我领了,比什么都强。”
“好了,”她重新抬起头,换上公事公办的微笑,“关于那笔资金的具体安排,我们就按照刚才商定的来。祝你今后一切顺利,贺知行。”
贺知行深深望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得让人难以解读。“你也一样,姚玉玲。”他轻声说,“保重。”
姚玉玲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远。
贺知行望着人走远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难以掩饰的伤痛,可指尖攥了攥,终究还是松开——若是再选一次,他依旧会走上现在这条路,有些取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