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大学。古老的石砌拱门下,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回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羊皮纸、旧橡木和学术沉思的气息。鲁智深穿着那身深蓝色阿玛尼西装,袖口内侧“替天行道”的暗绣在幽暗光线下若隐若现,蜂窝纹崩线处的银绣则反射着微光。他刚结束在赛德商学院的演讲,主题依旧是“蜂窝联盟”与“工匠精神”,哈佛论战的数据余威犹在,台下反响热烈。然而,真正的挑战,却在演讲后的圆桌论坛。
论坛主题:“东方领导力哲学与全球治理困境”。
参与者:牛津政治学泰斗威廉姆斯爵士、剑桥哲学系主任伊丽莎白教授、巴黎高商组织行为学权威勒克莱尔……以及,鲁智深。清一色的学术巨擘,西装革履,谈吐优雅,引经据典,从亚里士多德到韦伯,从《君主论》到《资本论》,将“领导力”解构为精密的权力图谱、伦理困境和文化密码。鲁智深坐在其中,如同闯入瓷器店的猛虎,沉默而格格不入。
“鲁先生,”威廉姆斯爵士转向他,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带着温和的审视,“您来自一个拥有悠久集体主义传统的国度,您的‘蜂窝’模式也强调‘蜂王’与‘工蜂’的协作共生。但面对全球治理中日益严重的‘系统性腐败’——如跨国企业避税、供应链压榨、环境成本转嫁——这种基于‘义气’与‘情感’的领导力,如何对抗冰冷的资本逻辑和制度性溃烂?”
问题尖锐!直指“鲁氏管理学”的核心软肋!也是西方学界对东方治理模式最深的质疑!
勒克莱尔教授补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鲁先生,我们欣赏您的草根情怀。但‘腐败’如同大树深埋地下的腐烂根系,盘根错节,难以根除。您的‘梁山泊管理学’,是否过于依赖个人英雄主义(如您自己)?缺乏制度性、可持续的‘除腐机制’?”
全场目光聚焦鲁智深。空气凝重。翻译耳机里,同传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鲁智深豹眼低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的暗绣。腐败……根系……除腐……这些词,像冰冷的针,扎进他记忆深处——铁砧子镇建材协会的围标黑幕、韩副市长批条下的吸血空壳、顾爷阴影里的钱胖子赵黑虎……那些盘根错节、吸食民脂民膏的毒根!他懂!太懂了!
他不懂那些高深的哲学思辨,但他懂怎么对付烂根!
他猛地抬起头!豹眼中爆射出一种近乎狂野的光芒!
“洒家……不懂哲学!”
“洒家……给你们演一出戏!”
“京剧!”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全场愕然!京剧?倒拔垂杨柳?在这牛津学术殿堂?演……戏?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鲁智深已霍然起身!魁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推开沉重的橡木座椅!大步走到圆桌中央的空地!
没有戏服!没有锣鼓!只有一身深蓝色阿玛尼西装!
但!当他站定!豹眼圆睁!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气势瞬间笼罩全场!他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仿佛在积蓄千钧之力!
“看!”鲁智深一声低喝!如同惊堂木拍案!他右手虚握,如同攥住一杆无形的禅杖!左手指向虚空!眼神如电!声音洪亮,带着京剧特有的韵白腔调:
“那垂杨柳!好大一棵树!”
他身形微蹲,马步扎稳!双臂肌肉贲张!仿佛真的在凝视一棵参天巨树!
“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他抬头仰望,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可洒家!看得清!”
他猛地俯身!右手“禅杖”狠狠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实则是拳头砸在地毯上)
“那树根底下!烂了!”
他左手五指如钩!猛地向下探去!仿佛要插入地底!
“烂泥!臭水!蛆虫拱!”
他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
“吸的是民脂民膏!烂的是江山社稷!”
他猛地直起身!豹眼圆睁!怒视虚空!如同怒目金刚!
“此等烂树!留它何用?!”
话音未落!鲁智深猛地一个旋身!动作快如闪电!深蓝色西装下摆飞扬!他双手虚抱!如同环抱住那棵无形的参天巨树!腰背弓起!双腿如同钢桩般深深扎入地毯!全身肌肉瞬间绷紧!青筋暴突!额角那道浅疤在灯光下狰狞如血!
“呔!”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彻整个回廊!震得彩色玻璃窗嗡嗡作响!
他双臂猛地发力!向上!一提!一拔!
那动作!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要将整个大地撕裂!要将那深埋地底的腐烂根系!连泥带土!彻底拽出!
“给洒家——!”
“起——来——!”
“轰——!”(无声的想象)
整个空间仿佛为之一震!鲁智深保持着那个“倒拔”的姿势!魁梧的身躯如同凝固的雕塑!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在阿玛尼西装下洇出深色的痕迹!他胸膛剧烈起伏!豹眼中燃烧着狂野的火焰!仿佛真的将一棵千年巨树!连根拔起!举过头顶!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圆桌旁,威廉姆斯爵士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忘了推。
勒克莱尔教授张着嘴,手中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伊丽莎白教授捂着胸口,眼中满是震撼。
所有学者!所有学生!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地中央那个保持着“倒拔”姿势、如同战神般的男人!京剧的写意!水浒的豪情!草根的愤怒!在这一刻!以一种最原始、最野蛮、最震撼的方式!击穿了所有学术的藩篱!直抵灵魂!
鲁智深缓缓收势。他站直身体,微微喘息,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低沉,却带着雷霆余威:
“领导力?”
“洒家看!”
“就两个字!”
“拔根!”
“看见烂根!”
“别修枝!别剪叶!”
“别玩什么狗屁制度!绕什么弯弯绕!”
“就得像拔这垂杨柳!”
“豁出命去!”
“连根带泥!”
“拔他个干干净净!”
“晒在太阳底下!”
“让所有人看看!”
“烂!是什么下场!”
掷地有声!字字千钧!
回廊里,只剩下鲁智深粗重的喘息声。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如同披着一件无形的战袍。
就在这时!
“哗啦——!”
后排!一位白发苍苍、穿着中式对襟褂子的华裔老教授(东亚研究中心主任,陈教授),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他全然不顾!老泪纵横!浑身颤抖!手指着鲁智深,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乡音:
“好!好!好!”
“倒拔垂杨柳!拔得好!拔得好啊!”
他踉跄着冲到圆桌前,泪眼婆娑地看着鲁智深:
“鲁……鲁先生!这戏……这戏……”
“是我爷爷……小时候……在北平天桥……给我讲的啊!”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他说……鲁智深……不是莽夫!是英雄!”
“看见树烂了根……敢拔!敢拼命!”
“这……这才是……咱中国人的……骨气!胆气!正气!”
他猛地转向目瞪口呆的西方学者,声音激动得发颤:
“你们懂什么?!”
“这不是戏!”
“这是魂!”
“是我们中国人……对付烂根的法子!”
“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斩妖刀!”
陈教授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那是漂泊海外数十载,深埋心底的文化乡愁!是被鲁智深这出“倒拔杨柳”彻底点燃的、血脉深处的共鸣!他的失态,他的泪水,比任何雄辩都更有力量!瞬间击碎了所有学术的矜持和文化的隔阂!
威廉姆斯爵士缓缓站起身,摘下眼镜,用力擦了擦镜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鲁先生……陈教授……我想……我明白了……”
勒克莱尔教授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鲁智深:“‘拔根’……这个词……我会写进我的新书……”
伊丽莎白教授默默点头,眼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
圆桌论坛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震撼与感动的氛围中结束。鲁智深走出回廊,阳光有些刺眼。陈教授追了上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老泪未干。
“鲁先生!谢谢您!”他声音颤抖,“您拔的……不是一棵树……是……是扎在我们这些海外游子心里……那根……叫‘忘本’的烂根啊!”
鲁智深看着老人激动的脸庞,豹眼中闪过一丝温和。他反手握住老人枯瘦的手,用力摇了摇:
“老爷子!根!烂了!就得拔!”
“拔干净了!”
“新苗子!才能长!”
远处,牛津古老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鲁智深抬头望去,阳光正好。他仿佛看到,那棵被“倒拔”的腐烂垂杨柳,在阳光下轰然倒塌,而一片新的、充满生机的森林,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