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城,夙玉清的书房内。
夙玉清面色灰败的转来转去,凌雪宁则坐在一旁,脸色同样苍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两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货物被劫、精锐尽失、叶家翻脸、孟子君态度不明……一连串的打击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
“怎么办……雪宁,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夙玉清声音嘶哑带着绝望,“凌霄那边迟迟没有消息,我派去长安的人也没回来……我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凌雪宁强作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慌:“姑父……不,夙玉清,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当初你要是手脚干净点,别留下黎星落那个活口,何至于此!”
“如今……如今只能指望孟城主尽快来长安,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夙玉清惨笑一声,“孟子君那个女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我现在没了利用价值,她还会管我死活?”
就在两人惶惶不可终日之际——
“砰!”
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夙玉清和凌雪宁同时跳了起来!
只见凌风一身劲装,面沉如水,带着四名寒月城执法弟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冰冷如刀,扫过惊慌失措的两人,用嘲讽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个人。
“夙玉清,凌雪宁。”凌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宣判,“正好,你们两个都在,也省得我分开找了。”
“凌……凌风长老?!”夙玉清看到来者不善的阵仗,心中咯噔一下,强挤出笑容,“您……您怎么来了?可是城主有何吩咐?”
凌雪宁也紧张地站起身,手指紧紧攥着:“风叔叔……”
凌风根本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抖开,亮在夙玉清面前。
那帛书上赫然写着三个刺目的大字——“和离书”!
“夙玉清,”凌风的声音冰冷刺骨,“签了它。从今日起,你与我凌家大小姐凌霜,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滚出寒月城!”
“和……和离书?!”夙玉清如遭雷击,脸色苍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卷帛书,“不……不可能!霜儿不会……城主他……”
“闭嘴!”凌风厉声打断他,眼中满是厌恶,“夙玉清,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桩桩件件,城主已全部知晓!诬陷黎星落,杀人灭口!”
“还有二十多年前,你如何设计陷害玄家,抛弃玄月璃,害得玄月歌家破人亡!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夙玉清的心口!
他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眼中充满了恐惧!完了!全完了!凌霄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凌风的目光又转向面无人色的凌雪宁,语气更加森寒:“还有你!凌雪宁!城主待你如亲生女儿,寒月城养你育你,你却狼心狗肺,与外人勾结,残害同门,构陷黎星落!你真是……枉费城主对你的一片苦心!”
凌雪宁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涕泪横流:“风叔叔……我……我是被逼的!是夙玉清逼我的!是……是孟城主……”
“住口!”凌风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冰冷说道,“到了此刻,还想狡辩推诿?来人!”
他一声令下,身后两名执法弟子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将瘫软在地的凌雪宁架了起来!
“将凌雪宁打入地牢!严加看管!等候城主发落!”凌风命令道。
“不!不要!风叔叔!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凌雪宁发出凄厉的哭喊,拼命挣扎,还是被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地拖了出去,哭喊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夙玉清看着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凌风的腿,哀嚎道:“风长老!饶命啊!看在我为寒月城效力多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都是孟子君!都是她指使我的!我是被迫的啊!”
凌风厌恶地一脚将他踹开,仿佛踢开一堆垃圾:“效力?你效的是哪门子力?效的是如何挖空寒月城墙角,如何攀附权贵,如何残害忠良吗?夙玉清,你罪该万死!”
他将那份和离书狠狠拍在夙玉清面前,又将蘸饱了墨的笔扔到他手边,厉声道:“签字!画押!别逼我动手!”
夙玉清看着那冰冷的笔锋,又看看凌风杀意凛然的眼神,知道大势已去。
他颤抖着伸出如同筛糠的手,捡起笔,在和离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凌风冷漠地收起和离书,检查无误,这才对另外两名执法弟子示意:“城主有令,夙玉清罪大恶极,但念在昔日情分,留他一条狗命!废其武功,逐出寒月城!永世不得踏入半步!”
“不——!”夙玉清发出绝望的嘶吼!
那两名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一人一边按住疯狂挣扎的夙玉清,另一人运指如风,精准狠辣地连点他周身几处大穴!
只听夙玉清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般软倒在地!
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凌风冷冷地看着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夙玉清,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扔出去!别脏了寒月城的地!”
两名执法弟子如同拖死狗一般,将夙玉清拖出了书房,最终毫不留情地扔出了寒月城巍峨的城门之外!
寒月城巍峨的城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声响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断绝了夙玉清所有的希望。
完了……全完了……苦心经营半生,攀附权贵,汲汲营营,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武功被废,身败名裂,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出寒月城!
他恨!恨凌霄翻脸无情!恨凌风下手狠辣!更恨那个在暗中将他逼入绝境的未知对手!
就在他意识模糊,几乎要被痛苦吞噬之际,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面前。
一双做工精致的玄色锦靴,映入他模糊的视线。
夙玉清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顺着锦靴往上看。
月光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正是星月楼楼主,玄墨池。
“哟,这不是夙大老爷吗?”玄墨池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冷,
“这是怎么了?大冷天的,怎么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趴在这冰冷的地上?多不体面啊。”
夙玉清瞳孔骤然收缩,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索命阎罗般的年轻人!玄墨池!他怎么会在这里?!
“玄……玄墨池……”夙玉清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玄墨池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他缓缓蹲下身,与夙玉清平视,紫眸中翻涌着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滔天恨意,
“我只是路过,恰好看到夙大老爷如此狼狈,心中好奇罢了。”
“想当年,您费尽心机,攀附上寒月城的高枝,娶了凌家大小姐,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怎么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是被凌霄像扔垃圾一样,扫地出门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夙玉清的心窝!
夙玉清羞愤交加,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反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哦,对了,”玄墨池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故作惊讶地拍了拍额头,眼中恶意更盛,
“有件有趣的事,想必夙大老爷还被蒙在鼓里吧?您那位……寄予厚望的‘好儿子’夙夜离……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种!”
“你……你胡说八道!”夙玉清猛地瞪大眼睛,嘶声反驳!
“胡说?”玄墨池凑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夙夜离,他是玄月歌和凌霜的亲生儿子!是你当年设计陷害、逼得家破人亡的玄月歌的儿子!”
“是你用卑鄙手段强娶到手、却从未得到真心的凌霜,为你最大的仇人生下的儿子!”
他欣赏着夙玉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继续用最残忍的语调说道:“你抛弃了我的母亲玄月璃,害她郁郁而终。可你没想到吧?”
“你名义上的妻子和儿子,现在……都回到了我舅舅身边!夙玉清,你说,这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玄墨池压抑不住地低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
“不——!!!不可能!!!”夙玉清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双目赤红,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个消息比武功被废、被逐出寒月城更让他无法接受!
这简直是诛心之痛!他视作继承人的儿子,竟然是他最恨之人的血脉?!
他经营半生,竟然是为仇人做了嫁衣?!
看着夙玉清呕血崩溃、状若疯魔的样子,玄墨池缓缓收起笑容,紫眸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站起身,用锦靴的鞋尖,嫌弃地踢了踢夙玉清瘫软的身体。
“废物。”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随即,他抬手轻轻一挥。阴影中,立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四名身着黑衣的星月楼杀手。
“楼主。”四人躬身行礼。
玄墨池用下巴指了指地上奄奄一息的夙玉清,语气淡漠:“把他带回总坛,关进水牢。记住,好好‘伺候’着,别让他轻易死了。”
“我要让他……尝遍星月楼一百零八种刑罚,日日夜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他为当年抛弃我母亲、害她惨死,付出应有的代价!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四名杀手齐声应道,声音冰冷无情。
他们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彻底崩溃、只剩下微弱呻吟的夙玉清从地上拖了起来。
夙玉清意识模糊,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粗暴地拖行,耳边回荡着玄墨池那冰冷刺骨的话语。
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比地狱更可怕的折磨。他完了,彻底完了……
玄墨池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夙玉清被拖入黑暗之中,紫眸中闪过一丝快意。
母亲,您在天之灵看着,孩儿……开始为您报仇了。
夜色浓重,寒风依旧。寒月城外发生的这一切,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