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五彩斑斓的漩涡入口,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水膜,周遭景象骤然剧变。
星辉光梭剧烈一震,终于彻底摆脱了入口处狂暴的撕扯力,但所有人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地望向四周。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幽暗深渊,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度量的奇异世界。
天空是扭曲的,仿佛一块被揉皱后又勉强摊开的画布,布满了七彩的斑块和流动的光晕,没有日月星辰,光源不知来自何处。大地同样千奇百怪,左侧是一片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冰原,寒气与热浪诡异交织;右侧则是一片扭曲的丛林,树木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枝叶间闪烁着磷火般的绿光;更远处,有悬浮在半空的破碎山峰,有倒流的瀑布,甚至能看到一片区域的时间流速明显异常,草木在瞬息间枯荣交替。
空气中弥漫着混乱驳杂的灵气,各种属性的法则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时而温顺,时而暴烈。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韩立感觉自己的神识最多只能探出百丈左右,便被各种混乱的法则力量扭曲、吞噬,难以清晰感知远处的具体情况。
“此地已是万法渊外围,‘千奇域’。”凌霄执事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回荡在众人耳边,“都小心了,此地法则混乱,看似平静处可能隐藏杀机,看似危险之地也可能存有一线生机。跟紧,勿要轻易触碰任何不明之物!”
他操控着星辉光梭,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条相对“平稳”的路径,在扭曲的大地上空低速飞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光梭的飞行远比在外界要吃力得多,需要不断调整以适应各处不同的法则环境。
韩立默默感受着周围,尤其是时空法则的波动。这里的时间流速确实不稳定,某些区域快,某些区域慢,甚至存在细小的时空裂缝,如同水中的暗礁。空间结构也极其脆弱且复杂,层层叠叠,若非凌霄经验丰富,驾驭光梭技术高超,恐怕早已撞上无形的空间褶皱。
“好奇特的地方……”韩立心中暗忖,“在此地感悟时空法则,虽危险万分,但效果恐怕远超外界。”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尤其是与时空相关的部分,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异常活跃。
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灰色荒地。荒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几根残破的、布满奇异花纹的石柱,似乎是某种上古遗迹的残留。
“在此稍作休整,熟悉渊内环境。一炷香后出发。”凌霄操控光梭降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地面,撤去了护体星辉。光梭并非万能,长时间维持对法力消耗巨大,尤其是在这种环境。
众人纷纷落下,各自占据一小块地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同时快速适应着此地紊乱的灵气和法则压制。
韩立选了一处背靠一块巨岩的位置,看似闭目调息,实则神识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方圆百丈内的一切细微变化。他注意到,那几根石柱附近,空间波动似乎有些异常,隐隐传来一丝极淡的吸引之力。
“咦?”就在这时,队伍中一名隶属于某个小家族的真仙中期修士,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石柱底部一株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灰色小草。“这…这莫非是‘空冥草’?炼制空间类法宝的辅助材料!”
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下意识地便朝那石柱走去。此草在外界极为罕见,价值不菲。
“站住!”凌霄冷喝一声,“想死吗?”
那修士身形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辩解道:“凌霄执事,那只是空冥草,周围并无危险气息……”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就在他脚步停顿的那片地面,毫无征兆地,一片方圆数丈的区域突然变得模糊、扭曲,仿佛化为了无形的泥潭。那修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就如同陷入流沙般,双脚瞬间被吞噬,并且那扭曲的区域还在急速向上蔓延!
“是空间陷肼!”有人失声惊呼。
那修士惊恐万分,体内法力狂涌,护体灵光爆闪,各种护身符箓瞬间激活,形成层层光罩。然而,在那无形的空间扭曲面前,这些防御如同纸糊一般,纷纷碎裂消融,根本无法阻挡他被吞噬的趋势。他拼命挣扎,却仿佛被无数无形的手臂拉扯,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队伍中不少人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凌霄眉头紧锁,正要出手,却见那陷肼蔓延速度极快,且范围似乎在扩大,贸然接近恐被波及。
就在这危急关头,韩立动了。
他并未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双手快速掐诀,眼中闪过一丝银芒。他再次动用了时空法则,但这一次,并非延缓,而是——置换!
他以强大的神念锁定那修士身旁一小块相对稳定的空间,以及陷肼边缘处一块无关紧要的碎石,强行扭曲了它们之间的空间联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那修士身旁光影一闪,他整个人诡异地从陷肼中心消失,下一刻,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狼狈地摔在了陷肼边缘之外的地面上。而原本他所在的位置,则替换成了那块拳头大小的碎石,瞬间被扭曲的空间吞噬,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修士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他看向韩立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后怕。
众人再次被震撼。如果说上一次韩立出手是取巧和敏锐,那这一次,则是实打实地展现了其对空间之力的精妙操控!强行置换空间,这可不是简单的迟缓能比拟的!
凌霄的脸色更加难看,韩立表现得越出色,就越发衬托出他刚才的“迟疑”和“无能”。他冷哼一声:“哼,算你命大!都给本座记住,在万法渊,贪婪往往是催命符!谁再敢擅自行动,休怪本座不救!”
他这话看似警告所有人,实则矛头隐隐指向了韩立,似乎在说韩立多管闲事。
韩立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他救人并非出于善意,而是立威,也是实践。在此地,适当展现价值和控制局面的能力,有时比一味隐藏更能减少麻烦。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对周围环境有丝毫大意。那株空冥草依旧在石柱下摇曳,却无人再敢多看一眼。
休整时间很快过去,队伍再次集结。凌霄似乎不愿再多待,立刻催动星辉,裹挟众人继续前行。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诡谲。他们穿过了一片区域,那里的重力方向是紊乱的,时而向上,时而向下,让人头晕目眩;又经过一片“寂静之域”,连法力波动和声音都被某种法则吞噬,死寂得让人心慌。
韩立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同时不断吸收、解析着周围混乱的时空法则。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对时间法则的领悟,尤其是对“变速”的应用,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而那枚一直沉寂的“炎”字令牌,在进入万法渊后,也似乎变得温热了一些,尤其是当他们朝着某个特定方向前进时,这种温热感会稍有增强。
“看来方向没错。”韩立心中暗道。
又飞行了不知多久,前方景象再次一变。一片浩瀚无边的沙漠出现在眼前,但沙漠中的砂砾并非黄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银色,在扭曲的天空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小心,‘流银沙海’到了。”凌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此地空间极其脆弱,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空间裂缝和陷阱,而且沙海本身也会流动、吞噬。跟紧我的路线,若有偏离,神仙难救!”
星辉光梭的速度降到了最低,如同蜗牛般,在无尽的暗银色沙海上空,沿着一条极其复杂的之字形路线艰难前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光梭外那无处不在的空间撕裂感。不时有细微的、肉眼难辨的黑色裂缝如同电光般在沙海表面一闪而逝,带走一片银沙。
就在光梭小心翼翼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即将穿越一片看似平静的沙丘时,异变再生!
“轰隆隆!!”
下方的沙丘猛然炸开,漫天银沙飞扬,一道巨大无比的阴影从沙海深处冲天而起,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和狂暴的空间乱流,直扑星辉光梭!
那赫然是一只形似蜈蚣,却长着数百对银色骨翼的恐怖生物!其身躯庞大,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甲壳,头颅狰狞,口器开合间,露出里面扭曲旋转的空间漩涡!
“是虚空蜃兽!小心它的空间吞噬和幻术!”凌霄脸色剧变,厉声大喝,同时全力催动光梭,试图规避。
然而,那虚空蜃兽的速度快得惊人,数百对骨翼震动,搅动起更加狂暴的空间乱流,瞬间就追上了光梭,巨大的口器带着吞噬一切的气息,狠狠咬下!
光梭剧烈震颤,表面的星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碎!
危机,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