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真仙溃逃,污仙阵崩解,来犯之敌作鸟兽散。笼罩青冥山多日的阴霾与杀机,终于随着晨光的再次洒落而渐渐消散。然而,山门之内,却无多少胜利的欢庆,唯有劫后余生的沉寂与弥漫不散的血腥气。
断壁残垣,焦土裂地,昔日初具规模的殿宇楼阁十不存三。伤员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阵亡弟子的尸体被一具具清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主殿前的广场上,白布覆盖,触目惊心。初步清点,低阶弟子伤亡过半,筑基、金丹修士陨落近百,就连元婴期的执事长老,也折损了七位之多!这是青冥山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惨重损失。
石坚拄着断裂的石棍,浑身浴血,如同一个血人,却依旧强撑着指挥战卫堂清理战场,安抚伤员,虎目含泪。墨辰看着自己心血所建的天工院几乎被夷为平地,无数傀儡化为废铁,老泪纵横,悲痛欲绝。
南宫婉搀扶着气息虚弱的韩立,落在一片相对完好的废墟上。韩立看着眼前的凄惨景象,看着那些曾经鲜活、如今却冰冷的面孔,紧闭双眼,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刺痛与怒火在心底灼烧。他终究……还是回来得晚了些。
“夫君,若非你及时赶回,青冥山早已不复存在。”南宫婉轻声安慰,握紧了他冰凉的手,“活着的人,还需要你。”
韩立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痛惜已被深沉的冰冷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那股毁灭的冲动,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厚葬所有战死者,抚恤加倍,其亲属由山门终身为养。伤员不惜一切代价救治。石坚,墨辰,统计损失,制定重建方案,资源……优先向战死者亲属和伤员倾斜。”
“是,主上(韩大哥)!”石坚与墨辰哽咽领命。
“婉儿,启动山门所有储备资源,开启最高级别的防护阵法,在我恢复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韩立继续吩咐,他知道,击退来敌只是开始,后续的风波绝不会小。
“我明白。”南宫婉点头。
安排完紧要事宜,韩立再也支撑不住,又是一口淤血喷出,身形摇摇欲坠。强行穿梭空间、催动时空湮灭弹的反噬远比看上去严重,他的经脉受损,神魂震荡,急需闭关疗伤。
南宫婉连忙将他送入后方保存最完好的核心静室,布下重重禁制。
就在韩立开始闭关疗伤的同时,青冥山一战的消息,已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雷鸣大陆,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澜!
“听说了吗?五仙教联合幽冥道、幻魔宗,出动四大真仙,布下‘四象绝灭污仙阵’围攻青冥山!”
“结果呢?青冥山被踏平了?”
“踏平?屁!那韩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从星宫秘境强行赶回,一招就秒了幻魔宗的真仙!吓得鬼蛊老人他们屁滚尿流,狼狈而逃!”
“一招秒真仙?!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是化神初期!”
“千真万确!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那是时空法则的力量!直接将人从存在层面抹去了!”
“时空法则……又是时空法则!先是在百炼大会独占鳌头,如今又能阵斩真仙……这韩立,是要逆天啊!”
“青冥山经此一役,算是彻底立住脚跟了!以后谁还敢轻易招惹?”
“立住脚跟?呵呵,我看是危机更大才对!五仙教损失一位真仙,岂会善罢甘休?星宫内部,对他这不受控的‘客卿’,态度恐怕也更微妙了……”
各方势力震惊于韩立展现出的恐怖实力与时空造诣,更敏锐地意识到,雷鸣大陆的势力格局,恐怕要因此人而产生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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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源圣山,星辰塔深处,一座仿佛由星光凝聚的议事大殿内。
数道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分坐各方,正是星宫真正的决策层。熊煞都统赫然在列,只是此刻他脸色涨红,正与对面一人激烈争辩。
“宫主!诸位长老!你们都看到了!韩立那小子,以化神初期修为,便能凭借时空法则阵斩真仙,逼退四大真仙联手!这是何等潜力?何等战力?对我星宫而言,乃是天大的幸事!必须大力扶持,绝不能寒了功臣之心!”熊煞声如洪钟,唾沫横飞。
他对面,一名身着月白星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者,正是巡天监正——凌虚道人。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冷意:“熊煞都统稍安勿躁。韩立此子,潜力确实惊人,战力亦是不凡。然,其行事过于桀骜,不受管控。强行破开星辰塔秘境,此乃大忌!视我星宫规矩如无物!更兼其身负之时空传承,牵扯甚大,连九元观都紧盯不放。若我星宫一味袒护,恐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凌虚!你放屁!”熊煞勐地一拍桌子,震得星光荡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那是为了救自己的山门!换做是你家被围,你能坐得住?至于九元观?哼,我星宫何时怕过他们?正是因为他潜力巨大,我们才更要牢牢抓住!若是将他逼到对立面,或者被其他势力挖走,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另一位身着丹霞长袍、气息温和的长老开口道:“熊煞所言,不无道理。此子阵道、战力,皆属顶尖,于北境战事亦有大功。然凌虚监正之忧,亦需考量。不若……先行安抚,赐下赏赐,助其重建山门,以示恩宠。同时,派得力之人前往‘安抚’,晓以利害,令其明晰,唯有紧紧依附我星宫,方能在这风雨中存身。”
端坐于主位,一直闭目不言的星宫宫主——辰煌老祖,此刻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凌霄执事身上。
“凌霄,你曾亲往青冥山,对此子观感如何?”
凌霄执事起身,恭敬一礼,依旧是那副和煦笑容:“回宫主,韩立此子,心志坚毅,道心沉稳,绝非池中之物。然,其心思缜密,戒心极重,难以掌控。依弟子浅见,对其当以‘恩’结之,以‘势’导之,以‘力’慑之。既不可过分逼迫,令其离心,亦不可放任自流,令其尾大不掉。或可……再观其后效,待北境战事稍缓,再行定夺。”
辰煌老祖微微颔首,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星穹般浩瀚:“传令:青冥山护佑星宫资源有功,特赐‘七星护山阵图’一套,上品灵石五百万,各类重建物资若干,由熊煞都统亲自护送前往,以示嘉奖。”
此言一出,熊煞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宫主此举,无疑是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然,”辰煌老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凌虚道人,“巡天监需加强对青冥山及韩立之关注,北境战事物资,青冥山份额增加三成。令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凌虚道人躬身应诺:“谨遵宫主法旨。”
一场关乎韩立与青冥山命运的高层议决,暂时落下了帷幕。星宫选择了暂且扶持、加强掌控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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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熊煞都统带着浩浩荡荡的赏赐队伍,驾临一片废墟的青冥山。当他看到那惨烈的战场痕迹和韩立闭关的静室时,这位粗豪的汉子也不禁动容,重重拍了拍石坚的肩膀,留下赏赐,又亲自出手帮忙稳固了外围阵法,这才离去。
静室之内,韩立对外界风波与星宫的赏赐已然知晓。他吞服下南宫婉送来的疗伤丹药,借助得自星辰塔秘境的感悟,全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神魂。
“恩威并施么……”韩立心中冷笑。星宫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眼下,他需要时间恢复,青冥山需要时间重建。这份“恩”,他暂且收下。但这“威”,他日必当奉还。
他收敛心神,全力运功。体内法力在星辰之力的滋养下,缓缓修复着创伤,那层化神初期的瓶颈,在经过连番大战与秘境感悟后,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或许,待他出关之日,便是他突破化神中期,真正在这雷鸣大陆,拥有立足称尊实力之时!
而此刻,远在五仙教总坛,一场针对他和青冥山,更加恶毒、更加隐秘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鬼蛊老人怨毒的声音在阴暗的大殿中回荡:
“韩立!毁我大计,杀我盟友!此仇不共戴天!正面不成,老夫便让你尝尝……众叛亲离,根基尽毁的滋味!”
风雨,从未停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