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梦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
谁在哭？
下意识地，他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像是抱着什么东西，正在低声呜咽。
一只毫无生气的手自那人怀里垂落在地。
楚奕辰顿住了脚步。
……好眼熟。
这手……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等。
楚奕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顿时，心头剧颤。
他感觉自己喉咙干涩得快要发不出声音。
“文……”
没等他开口，那人已经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地看向了他。
准确来说，是穿过他看向了空空荡荡的远方。
是文落川。
抱着他。
抱着他的尸体。
咚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和骤然漆黑的画面代表他自噩梦中惊醒。
好黑。
什么都感觉不到。
文落川怕他半夜醒来有什么需求他没注意到，索性就贴着楚奕辰睡。
然后他就梦见一头猛虎扑过来按住他的胸口，他死活都喘不过气。
硬生生憋醒了才发现，是楚奕辰一只手撑在他身上试图坐起来，另一只手毫无目的地在乱摸。
“远哥？”
文落川扶着他喊了一声。
楚奕辰像是没听到一样，动作并没有停下。
文落川下床点灯，回头就见那人正往床边栽去。
他赶紧冲过去将人接住。
楚奕辰像是没有感觉到外界变化一般，不停地摸这摸那。
昏暗的烛光勉强将他们所在的位置照亮。
文落川注意到，楚奕辰的唇瓣开开合合，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怎么回事？
军医被急召而来，检查时楚奕辰两只手还在乱动。
文落川只能把他手按住。
“牵机引伤了五感，不过这或许是暂时的……”
“我知道了，辛苦。”
没了五感，那得多害怕。
文落川用毛毯将他一整个裹住，希望通过大面积接触让他的触觉早点恢复。
次日醒来，楚奕辰只觉得周身暖烘烘，毛茸茸的。
躺在里面感觉很舒服。
眨了眨眼睛，依旧漆黑一片。
【滋滋】
【宿主宿主你听得见我讲话吗宿主呜呜呜……】
【听见了。】
【哇吓死统了哇啊啊啊……】
【人家还以为你脑子被毒坏了接收不到信号了呜呜呜……】
楚奕辰当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接收不到系统的信号了。
不过似乎是暂时的，现在又好了。
【几天了？】
【今天，今天是第三天。】
楚奕辰已经冷静下来，牵机引会让人失去五感。
他现在只恢复了触觉。
为什么还能听见系统讲话……
大概是因为系统存在于他脑子里？
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其他的功能肯定也会慢慢回来的。
文落川一睁眼，就看到楚奕辰睁着眼睛面对他。
差点把他吓一跳。
他试着在楚奕辰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楚奕辰摸索着将毛毯掀开。
文落川有些惊喜。
触觉恢复了？
他试着用手指碰了碰楚奕辰的手背。
后者立刻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还反手拍了他一巴掌。
“远哥？”
【什么玩意儿在碰我？】
楚奕辰真被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是文落川哈哈哈哈哈哈。】
楚奕辰：……
他再次感觉到了文落川的手指。
这次，楚奕辰反手把他抓住，狠狠往下拉了一把。
文落川完全没有设防，一下子被拽倒。
从额头，到眉骨，到眼睑，再到下巴。
每一寸，都被楚奕辰的手指拂过。
温热的呼吸在他的掌心起伏。
还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呢。
手腕被人轻轻攥着，移到嘴唇的位置。
手掌覆在唇上，感受着他嘴唇的动作。
“别害怕，有我在。”
楚奕辰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等一下，他做什么？
失重感令他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文落川的肩膀。
在门口站了半天的国师：……
“……外面还要冷些，给他穿厚点。”
“知道。”
文落川给楚奕辰套上毛茸茸的袍子，又用围巾把他整张脸都遮住。
顺便还给他脑袋也套得严严实实。
楚奕辰动了动自己的脚。
鞋也好厚。
肯定是气温骤降了。
文落川本来想抱着他出去的，不知道怎么被预判到了。
【导航打开。】
【不要嘛宿主。】
系统还没看够呢。
楚奕辰乖乖坐在那儿任由别人往他身上套衣服的样子简直百年难得一见。
【我数三下。】
【我开我开还不行吗。】
【先说好，室内判断不准确啊。】
哐。
下一秒，楚奕辰就撞桌角了。
最后他被文落川扶着出的门。
就是死活不让他抱了。
因为系统说外面全是人，屋里还站了个人。
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响。
楚奕辰攥着文落川的手臂，走得很慢。
清晨正是操练的时候，不少北苍士兵都看了过来。
这就是他们左贤王昨晚带回来的那个瑾王？
【左贤王麾下的人对外邦还算友好，要不然那些军医还真不一定救宿主你。】
楚奕辰专心感受脚下的路，没搭话。
“来了。”
暖风自前方传来，踏上干燥的地毯。
文落川带着他坐到一边。
“粮草被烧，目前战事对我方很不利。”
“若不是本王将事情压下来，他就死了。”
左贤王盯着楚奕辰的目光很冷。
粮草被烧一事，左贤王命令当时在场的士兵对外宣称，粮草是天干物燥自燃。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
要是楚奕辰不能在右贤王反应过来之前恢复五感，他们会立刻陷入劣势。
此刻，被注视的楚奕辰坐在毛毯上，围巾缝隙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
系统正在转述左贤王的话。
楚奕辰感受到，牵着他的那只手微微攥紧。
文落川有些烦躁。
这时，掌心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示意他稍安勿躁。
与左贤王的谈话算不上多愉快。
照他的话来讲，将筹码交到别人手上本就是风险极大的事。
文落川又坚持里应外合才能破局这一观点。
双方各执一词。
“若他就恢复不过来了呢？”
“我们就这样等死吗？”
“还是说你舍得把他就这么扔到战场上，看看是他先杀了别人，还是别人先杀了他？”
文落川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楚奕辰垂着头，心绪复杂。
他千算万算，甚至算到了皇帝会选择用毒害他。
偏偏没想到皇帝会用牵机引。
害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宿主，那狗皇帝阴你，你别怪自己。】
【那毒药这么多谁能猜中呢是吧。】
【再说了，文落川可是男主，主角团一般是不会失败的。】
系统尽量宽慰着。
【可是……如果呢？】
如果这个该死的剧情线突然又改了怎么办？
系统看着这个剧情梗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电子屏幕上一行明晃晃的大字写着。
“大结局：瑾王楚奕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