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元宝,李松在死寂的遗迹废墟间疾速穿行,脚下是湿滑的青苔和碎裂的砖石,身侧是影影绰绰、如同鬼怪獠牙般林立的残垣断壁。
他尽可能收敛气息,将身形融入这片荒凉之中,只想尽快远离那处潜藏着鳞甲魔章、给他带来强烈不安感的地下河入口。
左臂的伤口在精纯灵力和上品丹药的持续作用下,疼痛已稍稍缓解,断裂的骨骼正被丝丝缕缕的木系生机之气缠绕、修复,但依旧无法用力,稍一牵扯便是钻心的疼。
更麻烦的是体内灵力,先前为了击杀那筑基中期的鳞甲魔章,连续动用乙木神雷,几乎将他筑基大圆满的雄厚底蕴掏空,此刻气海之内,灵力稀薄,只剩全盛时期的三四成,一种源自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他急需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布下严密的防护阵法,然后沉心静气,打坐调息,直到伤势稳定,灵力恢复。
脑海中,那处有着残存阵法气息、被他初步加固过的石穴,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当他穿过一片坍塌大半的宫殿群落,重新回到遗迹中相对开阔的中央广场区域时,脚步却猛地一顿,眉头紧紧锁起。
不对!
周围的环境,与他几个时辰前经过时,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的、终年不散的灰白色雾气,此刻浓郁了何止数倍!先前,这雾气尚且如同江南烟雨,朦胧缥缈,虽阻碍视线,却尚能看清十丈开外建筑的轮廓。
而此刻,雾气已然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乳白色墨汁,沉甸甸地压覆在天地之间。能见度被急剧压缩到了不足几丈,几丈之外,便是混沌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诡异的白吞噬了。
原本透过雾气还能勉强洒下的天光,此刻被彻底隔绝,明明应是午后,四周却昏暗如同暴雨将至的深夜,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感,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这浓雾不仅遮蔽视线,更带着一股彻骨的阴寒湿意,附着在道袍上、皮肤上,冰冷黏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正试图钻透毛孔,侵入经脉,甚至连识海都感到一丝莫名的滞涩与烦躁。
【主人……】
怀里的元宝不安地扭动起来,小脑袋从他臂弯里用力钻出,警惕地四下转动,那双琉璃般澄澈的大眼睛里,先前大战后的疲惫已被浓浓的困惑和一种源自血脉本能的畏惧所取代。
【雾……变厚了,变得好重……】
【元宝不喜欢!而且,里面……里面有好多好多……细小的,讨厌的东西在动,在爬……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
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抓紧了李松的衣襟,传递着它的不安。
细小的、讨厌的东西?在雾气里爬动?
李松心中一凛,寒意陡生。元宝身负谛听血脉,其灵觉感知远超同阶修士,甚至在某些方面连他也自愧不如。
它所说的“东西”,绝非实体虫豸,极可能是某种弥散在浓雾中的、极其微弱的负面能量碎片,或者是……某种诡异存在的意念残留?
他立刻尝试将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出去,欲要探查周围详情。然而,神识甫一离体,便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粘稠泥沼,平日里可轻松覆盖数里方圆的强大神识,此刻竟被硬生生压缩到了可怜的周身三五丈范围!
而且,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杂乱不堪,充满了嘶嘶的杂音和扭曲的波动,仿佛这浓雾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干扰源,在不断扭曲着一切感知。
“情况有变,此地不宜久留!元宝,抱紧,我们必须立刻回到石穴!”李松当机立断,语气凝重。
他不再犹豫,强提一口真气,将速度又提升了几分,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石穴所在的方向急掠而去。
然而,这骤然爆发的浓雾,带来的影响远超想象。它不仅吞噬光线,扭曲神识,似乎连最基本的方向感都在被其悄然篡改。
原本清晰的、印刻在脑海中的路径,此刻在浓雾中变得模糊不清,那些熟悉的残破建筑,在翻滚的雾霭中若隐若现,轮廓扭曲变形,宛如一头头蹲伏在暗处、择人而噬的狰狞怪兽。
李松几次都险些撞上半截突兀出现的墙壁,或是踏进隐藏的裂缝,不得不频繁停下脚步,依靠对遗迹整体布局的微弱记忆,以及对天地灵气那几乎微不可察的流动方向的感知,来艰难地重新定位和修正前进方向。
元宝也变得愈发焦躁不安。它不再安心待在李松怀里,而是轻盈地跃上他的肩头,小小的身躯微微伏低,四只爪子紧紧扣住衣衫,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它那双耳朵竖得笔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时微微转动,捕捉着雾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喉咙里,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呜”声,脊背上的银灰色毛发炸起一圈,让它看起来像个蓬松的毛球,却透着一股如临大敌的紧张。
【左边!有个影子闪过去了!很快!】
它突然用爪子急促地扒拉了一下李松的脖颈。
【后面!后面也有东西跟上来了!气味很恶心!】
没过几息,它又猛地回头,炸着毛,对着身后那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尽管那里空无一物。
李松虽然无法像元宝那样清晰地感知到具体的存在,但他筑基大圆满的灵觉,也隐隐捕捉到了弥漫在四周的、那无数道冰冷刺骨、充满了纯粹恶意与贪婪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