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失利后的一周，李建军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简历投递中。每天早上吃完早饭，他就坐在书桌前，打开boSS直聘、前程无忧等招聘网站，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滑动，筛选着“不限年龄”“接受转行”“基础开发”相关的岗位。
他把简历反复修改了三遍，特意突出“10年+后端架构经验”“自学前端\/小程序开发”“熟练掌握Java、Vue、微信小程序原生语法”等亮点，还附上了“家庭相册”小程序的演示链接，希望能让hR看到他的学习能力和技术功底。从大型科技公司的基础开发岗，到小型创业团队的技术支持岗，甚至是一些初创公司的兼职开发岗位，他都一一投递，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个岗位要求会跨端开发，我虽然没实际做过，但教程看了不少，应该能快速上手。”他盯着屏幕上的招聘要求，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击了“立即投递”。指尖落下的瞬间，心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期待。
一周下来，他累计投递了32份简历，每一份都根据岗位要求做了细微调整，忙得连练毛笔字的时间都压缩了。可现实却泼了他一盆冷水——大多数简历石沉大海，状态停留在“已送达”或“已读未回”，只有2家公司给了他回应，其中一家就是上一次面试失利的公司，另一家则是通过电话沟通的初创公司。
那天下午，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建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接起：“您好！”
“请问是李建军先生吗？我们看到您投递的后端开发岗简历，想跟您简单沟通一下。”电话那头是位年轻hR的声音，语气客气。
“您好您好，我是李建军。”建军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手里紧紧攥着笔，生怕错过重要信息。
hR简单询问了他的工作经历、掌握的技术栈，建军都一一如实回答，重点强调了自己自学前端和小程序的经历，还主动提及“虽然年龄偏大，但学习能力和责任心都没问题”。
聊到一半，hR突然问：“李老师，您简历上有近两年的职业空白期，方便说明一下原因吗？”
建军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坦诚——他不想在入职后因为病史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治疗和康复，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不影响正常工作。”
电话那头的语气瞬间变了，原本的客气变成了明显的疏离：“抱歉李老师，我们公司的工作节奏比较快，经常需要996加班赶项目，压力不小。”
“我们担心您的身体状况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度，而且团队里都是年轻人，您的年龄和经历可能会导致磨合成本太高，影响项目进度。”hR的话直白得不留情面，“所以很遗憾，我们不能给您提供面试机会了。”
“可是我现在身体真的没问题，也能适应加班……”建军还想解释，电话那头却已经传来了“祝您早日找到合适的工作”，随后便是忙音。
他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hR的话。有病史，这个他努力想要摆脱的标签，终究还是成了求职路上的又一道枷锁。年龄偏大、职业空白期、抑郁症病史，这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夜幕渐渐降临，客厅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昏暗。建军没有开灯，独自坐在书桌前，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招聘网站的页面，满屏的“已读未回”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心里生疼。他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铁盒子，打开后，里面装满了年轻时的技术证书和项目奖状——南方电子“年度优秀技术骨干”奖状、高级架构师认证证书、项目突出贡献奖奖牌……
这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荣誉，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他拿起那张“年度优秀技术骨干”奖状，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想起当年站在领奖台上的意气风发，想起同事们羡慕的目光，再对比现在求职无门的窘境，心里的落差像潮水般涌来。
抑郁症遗留的轻微头疼突然发作，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响着hR的拒绝、面试官的敷衍，还有自己一次次投递简历时的期待与失望。
“我是不是真的没用了？”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他的心脏，“52岁就真的老了吗？那些技术经验，那些自学的新技能，就这么不值钱？”
他想起秀兰每天起早贪黑上班的身影，想起女儿期待的眼神，想起公租房每月的租金，心里的愧疚和挫败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如果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他还能为这个家做什么？难道真的要一直靠秀兰赚钱养家吗？
“咔哒”一声，客厅的灯被打开了。秀兰端着一杯温水，轻轻走进书房，看到建军坐在黑暗里，手里攥着旧奖状，心里瞬间明白了几分。她把水杯放在书桌前，轻声说：“怎么不开灯？头疼又犯了？”
建军没有睁眼，只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什么。”
“是不是简历还没消息？”秀兰在他身边坐下，语气温柔，“找不到技术岗也没关系，咱们慢慢找，总会有出路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做点小生意，或者找个轻松点的工作，不用非得做技术。”
建军睁开眼睛，看着秀兰眼里的担忧和包容，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被拒绝的原因，想说自己的无力感，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不想让秀兰再为他担心，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因为病史被歧视。
他沉默着，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心里的酸涩。秀兰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还有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建军慢慢抬起头，看着桌上的旧证书，又看了看身边的秀兰，心里的自我怀疑渐渐被一丝韧性取代。是啊，他不能就这么被打倒。生病最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年龄和病史是无法改变的，但他的技术还在，学习能力还在，不应该因为几次拒绝就否定自己的全部价值。这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路；技术岗找不到，就找其他适合自己的工作。他不能被负面情绪裹挟，不能让家人的期待变成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头疼的感觉似乎也减轻了些。他看着秀兰，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容：“你说得对，慢慢来，总会有出路的。技术岗不行，咱们就再想想别的办法，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秀兰看着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微光，心里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你身体刚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建军点点头，伸手把桌上的旧证书放回铁盒子里。这些荣誉是过去的见证，不是现在的枷锁。他关掉招聘网站的页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执着于重返传统职场，要学会适应时代，寻找新的生存方向。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城市的灯火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书桌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建军端起温水，一饮而尽。虽然心里的失落还未完全消散，但他知道，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毫无用处。未来的路或许依旧艰难，但他不能停下脚步，必须重新振作起来，为自己，也为家人，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