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灰色尘埃凝聚而成的模糊轮廓,静静地悬浮在死寂的广场中央。它没有发动攻击,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敌意动作,只是存在着,就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疯狂抽取着周围本就稀薄的能量和生机。艾丝特瑞长老手中的翠绿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连防护服内的能量读数都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
“它在吞噬能量……一切形式的能量!”Gamma-7的电子音首次带上了急促的警报声,“包括我们防护服的能量场!”
雷克顿低吼一声,兽人的凶性被激发,巨大的动力战斧裹挟着狂暴的气流,猛地朝那灰色轮廓劈去!这一斧足以撕裂重型装甲。
然而,战斧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灰色轮廓,仿佛劈中了空气。那轮廓只是微微荡漾了一下,如同水面被石子打破的倒影,随即恢复原状。雷克顿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就像是打在了虚无之上,连一丝涟漪都未能真正激起,反而他战斧上附着的能量光泽瞬间黯淡了几分。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恐怕也会被它吸收!”敖擎长老凝重道,龙瞳中银光闪烁,试图解析其空间结构,却发现那东西仿佛不存在于正常的空间维度,或者说,它与这片被“封装”的死寂世界完全融为一体。
沈墨眼神一凝,他没有贸然出手。他的神识感知到,这灰色轮廓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现象的具象化,是这个世界被“吞噬”后残留的某种“饥饿”意念的集合体。它本身或许没有智慧,只是本能地吞噬着一切闯入的、带有“生机”和“能量”的东西。
“不要攻击!收敛自身能量波动,后退!”沈墨立刻下令。
众人依言后撤,同时极力收敛气息。果然,那灰色轮廓失去了更清晰的目标,吞噬的欲望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它依旧缓缓地、如同鬼魅般向着他们飘来,所过之处,地面那层灰烬般的物质仿佛都变得更加黯淡。
“会长,左侧三百米,那座半球形建筑有微弱的能量残留反应,结构相对完整,或可暂避,并寻找线索。”Gamma-7迅速扫描环境后提出建议。
“走!”沈墨当机立断。
小队成员立刻向着那座疑似星际博物馆或资料库的半球形建筑疾驰。灰色轮廓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如同附骨之疽。
冲进建筑内部,雷克顿和敖擎迅速合力关上那巨大的、同样覆盖着灰烬的合金大门,暂时阻隔了外面的视线。建筑内部同样是一片死寂的灰色,各种展品和设施都覆盖着厚厚的“骨粉”。
“检测到内部有独立应急能源系统残留……极其微弱,正在尝试激活……”Gamma-7连接上一个控制台,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几秒钟后,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设备突然闪烁了几下,投射出一段极其不稳定、布满雪花和扭曲的影像碎片。似乎是因为他们的闯入,激活了某个预设的、在最终时刻触发的记录装置。
影像中,是这座城市的昔日繁华景象,翠绿色的植被点缀着充满未来感的建筑,各种飞行器在空中有序穿梭,不同种族的居民脸上洋溢着安宁与活力。
但下一秒,影像剧烈抖动,天空骤然变得昏暗,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仿佛连光线本身都被吸走的、令人窒息的灰暗降临。城市的光芒迅速熄灭,植物的翠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枯萎、化为飞灰。街道上的行人惊恐地抬头望天,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色彩的画卷,迅速变得灰白、僵硬,最终凝固成沈墨他们在外界看到的雕像模样。他们的表情定格在无尽的恐惧与茫然之中。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静默”的蔓延。整个文明,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强行“抹去”了所有活性。
影像的最后,在剧烈扭曲的雪花中,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庞大的、扭曲的阴影,似乎在高维层面一闪而过。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由无数蠕动的黑暗、冰冷的理性以及纯粹的“饥饿感”编织而成的概念性存在。仅仅是惊鸿一瞥的影像残留,就让观看者的灵魂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与眩晕,仿佛自身的“存在”都在被其审视、衡量,乃至……标记为食物。
“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污染!精神防护屏障过载!”Gamma-7的警报声尖锐响起。
艾丝特瑞长老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那阴影中蕴含的、对生命和自然的绝对恶意,让她几乎心神失守。雷克顿也低吼着,双眼泛红,显然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连敖擎长老的龙瞳中都闪过一丝凝重。
沈墨闷哼一声,识海中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但那枚温养着的、蕴含着一丝时间法则碎片的力量微微一动,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开来,驱散了那股不适感。他死死盯着那已然消失的阴影影像,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这就是……吞噬了翠星联邦的元凶?那个“深渊低语”的源头?或者说,是其中之一的具象?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沉重的、持续的撞击声。
“砰!砰!砰!”
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正在剧烈震动,门板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灰色的尘埃正从缝隙中渗透进来!外面的那个灰色轮廓,似乎因为感应到了内部激活能源时泄露的微弱能量,变得更加“活跃”和具有攻击性!
“大门撑不了多久!”敖擎长老判断道。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沈墨目光扫过大厅,迅速做出决断,“Gamma-7,尝试下载这座建筑数据库里所有未被彻底销毁的资料,尤其是关于那个阴影、以及灾难发生前任何异常现象的记录!艾丝特瑞长老,准备最大范围的宁静术,不是攻击,是安抚和隐匿,看能否干扰那东西的感知!雷克顿,敖擎长老,我们准备突围!”
命令被迅速执行。Gamma-7的数据接口疯狂闪烁,争分夺秒地抢救着可能存在的关键信息。艾丝特瑞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双手结印,口中吟唱起古老而空灵的精灵咒文,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倾向于“隐匿”和“平息”的自然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当Gamma-7发出“数据下载完成”信号的同时,那扇合金大门也终于在连绵不断的撞击下轰然破碎!
无数灰色的尘埃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个模糊的轮廓在尘埃中若隐若现,散发出的吞噬意念更加强烈。
“走!”沈墨低喝一声,周身气息猛然爆发,不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蕴含了一丝他对“存在”与“时间”的新感悟,形成一道无形的壁障,暂时将涌来的灰色尘埃逼退片刻。
小队成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如同利箭般从破口处冲出,头也不回地向着“潜影号”停泊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那灰色的轮廓发出一种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裹挟着更多的灰色尘埃,紧追不舍。
这片死寂的世界,苏醒了它的“免疫系统”,誓要将他们这些闯入的“病毒”,彻底吞噬、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