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的清晨从不是生机的开始。
当魂火从淡紫转亮时，窄道深处的腐魂窟正往外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死气，那些看不见的气流里，藏着死灵生物最原始的凶性。
岩纹不知道，他精心策划的魔兔计，从踏入窄道的那一刻起，就已偏离预设轨迹三阶死灵的强悍，从不是图鉴文字能概括的，而收服而非斩杀，才是对他二阶实力最残酷的考验，更别提识海里那道总在搅局的黑甲影子。
次日辰时，岩纹攥着幽叶粉罐的手心已满是冷汗。罐身的死灵虫甲壳硌得掌心生疼，可他不敢松手这里面装的是破魔兔魂膜的关键。
他将解毒糊牢牢绑在腰侧，指尖凝着的淡紫死气比往常更稳，这是用 “死气凝练术” 练了半个时辰才稳住的成果，可二阶身体里，这点死气像风中残烛，连他自己都没底气。
魔狼叼着甲壳碎片，尾巴绷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窄道壁龛的魂火，那光忽明忽暗，像在预示危险。小家伙的爪子时不时扒拉地面，显然也察觉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死气。
“哼，就这点死气还想抓魔兔？”暗影骑士的声音突然从识海里钻出来，带着惯常的嘲讽“当年本尊一根手指就能捏碎它的魂核，你这水准，怕是连它的毛都碰不到。”
岩纹皱紧眉头，没理会这挑衅，加快脚步往窄道走。
刚出魂枢室，通道里的死气突然变稠，冷意不再是钻衣领，而是像无数根细针，扎得皮肤发疼。
他裹紧外衫，余光瞥见石壁上的抓痕。比昨夜更深，边缘沾着新鲜的黑毛，毛丝间还缠着淡紫死气，显然魔兔刚从这里经过。
它的活动范围比我想的更近，要是现在撞见，连准备时间都没有。
“怕了？”暗影骑士的声音又响起来，满是幸灾乐祸
“早告诉你这魔兔不好惹，它的爪子能刨开四阶修士的护体罡气，你这二阶身子，被抓一下就得烂到骨头里。要不放弃吧，反正你也拿不到空间腰带。”
岩纹咬咬牙，下意识加快脚步，又立刻放慢，地面铺着层死气结晶，踩碎的 “咯吱” 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到了 “Y” 字形分叉口，他掏出幽叶轻嗅，叶片的腥气刚碰到鼻尖，
远处突然传来簌簌声
像有东西在快速跑动，爪子刨地的闷响混着死气流动的嘶嘶声，越来越近。
他瞬间僵住，拉着魔狼躲到石壁后，心脏狂跳：是魔兔？
它怎么会往这边来？
“慌什么？”暗影骑士的声音带着不屑。“这点动静就吓成这样？当年本尊在死灵园抓魔兔，直接用魂火烤它的窝，它还不是乖乖出来送死？你这躲躲藏藏的样子，像只偷粮的老鼠。”
片刻后，声响渐渐远去。
岩纹探出头，窄道深处空荡荡的，只有魂火在壁龛里噼啪燃烧，火星落在死气结晶上，溅起细碎的冷光。
他松了口气，却发现掌心的幽叶已被捏得变形。
刚才那瞬间，他甚至想过放弃，可一想到空间腰带能装下药膏、图鉴，能让他离 “行走天下” 的梦想更近一步，又咬着牙往窄道走。
不能怕，计划都想好了，按步骤来一定能成。
“计划？”暗影骑士嗤笑一声，“你那破计划漏洞百出！魔兔的耳朵能听出石板下的空声，你挖的坑顶多拦它一息；还有你那诱饵，纯度太低，它根本看不上。省省力气吧，别到时候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岩纹没理会，专注地往前挪步。
窄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魂火间隔从十步变成二十步，地面的死气结晶泛着冷光，像撒了一地碎玻璃。他每一步都踩在石板缝隙处，可还是不小心碰响了一块结晶.
“咯吱” 声刚落，魔狼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呜，盯着前方的黑暗。
完了，会不会被它听见？岩纹攥紧魂火瓶，指尖的死气都在发颤。
“蠢！”暗影骑士的声音带着训斥，“现在知道慌了？刚才怎么不把结晶扫干净？魔兔的听觉能闻百丈外叶落，这声音它肯定听见了，等着被它扑吧！”
还好等了片刻，没有动静。
岩纹继续往前走，脚步更轻，连呼吸都放得极慢。
终于到了第三个转弯后的区域，他立刻掏出小骨铲挖坑,铲尖刨在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挖一下都要停几秒，确认没有动静才继续。
坑挖好后，他往坑底铺甲壳碎片，指尖突然被碎片划破，血珠滴在碎片上，瞬间被死气裹成小黑球。
该死！要是魔兔闻到血腥味，肯定会起疑。他赶紧用清心膏抹在伤口上，又撒了把幽叶粉盖住血迹，连指尖的颤抖都强行压了下去。
“连铺碎片都能划伤手，你这手笨得像猪蹄。”暗影骑士的声音毫不留情，“当年本尊铺骨片，比你整齐十倍，还能让碎片尖都对着同一个方向，魔兔掉进去就别想爬出来。你这坑，顶多算个土坑，连只鸡都困不住。”
铺石板时，岩纹检查了三遍，确保与地面无缝隙。
可放诱饵时，却发现甲壳上的小孔太大,魂晶粉顺着孔往外漏，在地面积成一小堆，泛着淡蓝的光。
怎么会犯这种错？他慌了神，掏出碎骨粉小心翼翼盖住，又用腐心草汁把小孔堵上一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早说过你的诱饵不行。”暗影骑士的声音带着嘲讽，“魂晶粉纯度不够，孔还挖大了，魔兔一眼就能看出是陷阱。要不把诱饵扔了，直接跟它硬拼，说不定死得还痛快些。”
一切准备就绪，岩纹躲到石壁后，却发现视野不好.转弯处的石壁挡住了半个坑。
要是魔兔从另一侧跳过去，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计划里怎么没考虑视野？
他心里发沉，让魔狼往坑的另一侧挪了挪，负责警戒，自己则握紧魂火瓶，指尖的死气始终凝而不散。
时间过得格外慢。
魂火燃烧的“噼啪”声、自己的心跳声、魔狼的呼吸声，在窄道里织成一张紧绷的网。岩纹盯着诱饵方向，眼睛都不敢眨，指尖的魂火瓶被攥得发烫，连指节都泛了白。
突然，远处传来清晰的 “簌簌” 声 —— 比刚才更近、更快！
岩纹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他看见一道黑影从窄道深处窜出：那是只比图鉴里壮实一倍的死灵魔兔！半人高的身子裹着漆黑的毛发，毛丝粗硬如钢针，每根毛尖都缠着淡紫死气，跑动时像团滚动的黑火，带起的风都裹着腐腥气。
它的脑袋比普通兔子大两倍，绿火般的瞳孔呈竖缝状，转动时泛着凶光，仿佛能看穿石壁；两对前爪格外粗壮，指甲泛着黑光，刨地时能轻易刮下石壁碎屑，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抓痕.
最显眼的是那对耳朵,比身子还长，耳尖垂着两缕黑毛，耳郭内侧布满细小的黑纹，像刻着感知符文，跑动时始终竖得笔直，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怎么会这么大？！
图鉴里明明只有半人高，它都快到我胸口了！岩纹的脑子一片空白，魂火瓶差点掉在地上，全靠本能攥紧。
“看到了吧？我早说过这魔兔不一般。”暗影骑士的声音带着得意，
“这是腐魂窟里的老魔兔，魂膜比普通魔兔坚韧三倍，你那点死气根本破不了防。现在知道怕了？赶紧跑，还能留条小命。”
魔兔转眼间就到了诱饵前。
它没有停下，而是绕着诱饵转了一圈,绿火瞳孔扫过地面时，突然顿住，鼻子快速颤动，像是在分辨气味。显然，它闻到了幽叶粉的腥气，还有岩纹刚才不小心留下的血迹。
它的耳朵突然往前竖，耳郭内侧的黑纹泛起淡紫微光，脑袋转向岩纹躲的石壁方向。
鼻尖对着石壁，绿火瞳孔里闪过凶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黑毛因警惕而炸开，连周身的死气都变得躁动，像有无数条黑丝在它周围缠绕。
它发现了！
岩纹的心跳差点停了，手心的冷汗浸湿了魂火瓶的外壳。
魔兔猛地往前扑
不是扑向诱饵，而是扑向石壁！
岩纹猝不及防，后背狠狠撞在石壁上，疼得眼前发黑，喉咙里泛起腥甜，魂火瓶 “哐当” 掉在地上，滚出老远，瓶身磕在死气结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魔狼立刻扑上去，对着魔兔的耳朵咬去。
可魔兔反应极快，脑袋一甩就避开，同时抬起右爪，对着魔狼的肚子抓去，爪尖的黑光闪过，像道黑色闪电。
岩纹眼睁睁看着魔狼被抓中，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肚子上的伤口渗着黑褐色腐液，连淡紫毛发都被染黑，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魔狼！
岩纹嘶吼着，顾不上后背的疼痛，凝起死气对着魔兔的腹部刺去。
可死气刚碰到魔兔的魂膜，就被弹了回来，连涟漪都没泛起，那层透明的魂膜泛着淡紫微光，像罩了层坚不可摧的水晶壳，将所有攻击都挡在外面。
“没用的！”暗影骑士的声音带着嘲讽，“我早说过它的魂膜破不了，你这是白费力气。魔狼都快死了，你还不跑？想跟它一起当魔兔的点心？”
魔兔转过头，绿火瞳孔死死盯着岩纹，爪子在地面刨了刨，泛着黑光的指甲上还沾着魔狼的血，腐骨毒的腥气顺着死气飘过来，呛得岩纹喉咙发紧，忍不住咳嗽起来。
它喉咙里的低吼越来越响，黑毛炸得更厉害，显然想一口撕碎眼前这只“不知死活”的人类。
可就在它准备扑第二次时。
岩纹突然爬起来，忍着后背的剧痛，抓起地上的魂火瓶，对着魔兔的脚边扔去。
“砰！” 魂火油燃起淡紫火焰，火舌窜起三尺高，像道火墙，挡住了魔兔的去路。
它怕火！图鉴里说过，魂火能灼烧它的魂体！
岩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又掏出一瓶魂火瓶，绕到魔兔的另一侧，形成火焰包围圈，让魔兔无路可退。
“哼，这点小聪明还算有点用。”暗影骑士的声音带着不屑，“可你别忘了，魔兔能撞开三阶火焰，你这两瓶魂火油，顶多拦它三息。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给魔狼收尸。”
魔兔被火逼得往后退。
绿火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这是它第一次在 “猎物” 面前露出怯意，黑毛被火焰烤得微微卷曲，连周身的死气都变得不稳定。它试图往窄道深处跑，可岩纹早已算好路线，提前在那边扔了一瓶魂火，火舌窜起，把它逼回坑的方向，像赶羊一样，将它困在火焰与坑之间。
岩纹紧盯着魔兔的反应：它的耳朵不再笔直，而是微微耷拉着，耳郭内侧的黑纹光芒弱了几分；爪子刨地的力度也弱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能刮下石壁碎屑，显然被火焰震慑住，凶性减了大半。
原来它也会怕！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别高兴太早！”暗影骑士的声音突然尖锐，“它这是在装怯！等下会突然撞向你受伤的胳膊，你那点解毒糊根本没用，到时候胳膊烂掉，看你怎么练死气！”
果然，魔兔的绿火瞳孔突然锁定岩纹的胳膊，刚才被碎片划伤的地方，还在渗着血珠，血腥味在死气里格外明显。
它猛地压低身子，对着火焰较弱的一侧撞去，黑毛被烧掉不少，却还是冲了出来，爪子带着黑光，对着岩纹的胳膊抓去！
岩纹瞬间往旁边滚，躲开了致命一击，可胳膊还是被爪子划到 —— 腐液渗进伤口，火辣辣的疼，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低头一看，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肿胀，显然是腐骨毒发作了。
半个时辰内不解毒，胳膊就会腐烂至骨！
完了，计划全乱了，我和魔狼都要栽在这里。绝望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岩纹的理智，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和魔狼变成死灵的样子。
“我说什么来着？”暗影骑士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听我的，直接用‘死气锁魂术’捆它，虽然你练得烂，可好歹能拦一下。现在好了，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死气锁魂术？” 岩纹突然愣住。这是暗影骑士记忆里的术法，能将死气凝成锁链，捆住死灵的魂体，限制其行动。他之前练过几次，却总因为控制不好死气而失败，可现在，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对了，我还有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