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的地动了。
不是往年春雨后的土松，是从地底往上拱的闷颤，每颤一下，田埂就裂一道缝，缝里渗着黑褐色的浊水，沾着浊水的灵稻根，瞬间就烂成了泥。虎娃握着雷火锹蹲在垄边，锹尖刚插进土里，就被一股邪力顶了回来，“当”的一声撞在石头上，火星溅起时，他看见土里爬着细细的虫——虫身是灰黑色的，啃着灵稻的根，往地底钻，钻过的地方，土就成了松垮的沙。
“是蚀基咒！”秋生的声音带着急，手里的《固基真解》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上面的“地基篇”正被浊水浸得发皱，“赤阳教的余孽这次冲着护村的根来了！这咒专啃灵脉地基，底层的土松了，上面的灵田、房屋、护村阵，迟早全塌！”
李二柱的脚刚踩上田埂，土就陷下去半寸，鞋底沾着的灵稻根须，一扯就断。他蹲下身，指尖插进土里，触到的不是往常紧实的“固基土”，而是松得像面粉的沙，沙里裹着那灰黑色的虫，一碰到他的灵气，就“滋啦”一声化了，却又从更深处爬来更多：“蚀基虫藏在九尺深的地基里，啃的是底层的‘脉根土’——这土是护村的底，就像咱穿鞋的底，底磨破了，鞋就漏；土松了，啥都顶不住。”
“那咋整？”虎娃急得直跺脚，脚边的田埂又裂了道缝，浊水渗出来，把他的裤脚都浸湿了，“咱挖吧！把土挖开，捉了那虫，再填上紧实的土！”
“挖？哪那么容易！”李寡妇的擀面杖从灶房方向传来，老太太手里还拎着个竹筐，筐里装着村民们用的灵锄、灵锹，“这地基要挖九尺深，得一家一户出力气，底层的土，得靠咱这些种地的、做饭的、打铁的，一锹一锹往下挖，一筐一筐往上运——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门派，才不会管咱护村的底稳不稳，只有咱底层人，才知道这地基有多金贵！”
王大爷的火铳往地上一杵，铳身的守田纹亮了亮，却比往常暗了不少：“你爹当年领着咱挖地基，挖了整整一个月，九尺深的坑，全靠咱这些手艺人、庄稼人，一锄头一锄头凿，一箩筐一箩筐抬土！他说‘护村的地基，就是咱底层人的腰杆，腰杆硬了，才能站得稳’——现在这蚀基虫，就是要撅了咱的腰杆！”
禾心突然蹲下身，禾纹灵气顺着裂缝往下探，没探多深就被邪力弹了回来，她的脸白了白：“底下的脉根土，已经被啃空了一大片！”她指着东边的护村阵，阵眼的光正忽明忽暗，“再不想办法，阵眼就塌了，邪风就能直接吹进村里！”
李二柱拎起一把灵锄，锄刃上的“固基纹”是当年他爹亲手刻的。他往地上一锄，“咚”的一声，锄刃陷进土里三寸，松沙被挖起来，里面裹着好几只蚀基虫，他掌心的灵气稻穗晃了晃，穗粒掉在土里，瞬间就把虫烧死了：“挖！从今天起，每家出一个人，轮班挖，九尺深，一寸都不能少！底层的土，得咱自己挖，自己填，自己固——不是咱底层人深挖，这地基就塌了，护村就没了！”
村民们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张老汉扛着他的老木锹，颤巍巍地走过来：“我虽然老了，挖不动九尺深，也能帮着运土！”纺车的张婶抱着她的灵线筐：“我把灵线搓成绳，帮着捆土筐！”打铁的刘叔拎着他的铁镐：“我来凿硬土，九尺深，咱一定能挖到！”
虎娃第一个跳下去，雷火锹往土里一插，雷火裹着锹刃，把松沙和蚀基虫一起挖起来，“哗啦”一声倒进土筐：“我年轻，力气大，我挖最底下的！”禾心跟着跳下去，禾纹灵气缠在锹柄上，帮着虎娃省力：“我帮你清虫，咱俩一组，挖得快！”
李二柱站在坑边，看着村民们一个个跳下去，灵锄、铁镐、木锹，此起彼伏的“咚、咚、咚”声，像敲在护村的心上。他也跳了下去，灵锄一锄一锄挖着，土块里的蚀基虫，被他的灵气烧得吱吱响，挖出来的松沙运上去，再从别处运来紧实的固基土，一筐一筐填进去。
“慢着点！”李寡妇的声音从坑边传来，她正把筐里的“凝土露”往填好的土里洒，露水滴在土上，“滋滋”响，土瞬间就紧实了不少，“这露是用灵稻根熬的，洒在土里，能让土粘得更牢，蚀基虫啃不动！咱底层人做事，就得实打实地来，一锹土填牢了，比啥都强！”
王大爷蹲在坑边，火铳对着坑底的方向，时不时“砰”地开一枪，稻烟顺着裂缝往下钻，把藏在深处的蚀基虫熏出来：“东边的阵眼快撑不住了！”他喊着，烟袋锅敲了敲坑壁，“再挖三尺，就能到脉根土的核心了，加把劲！”
虎娃的额头上全是汗，雷火锹已经挖得卷了刃，他却没停：“柱哥！你看！”他的锹尖突然碰到了硬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一块刻着擀面杖纹的石头——是老娘当年挖地基时埋下的“固基石”！石头上的纹，一碰到灵气，就亮了起来，顺着坑底的裂缝，往四周蔓延。
“是老娘的固基石！”李二柱的心里一热，握着石头往坑底的核心处放，石头一落地，就发出“嗡”的一声，亮光照亮了整个坑底，那些藏在深处的蚀基虫，瞬间就化成了灰，“这石头能镇住蚀基咒！但得靠咱挖到底，把它放在脉根土的核心，才能起作用——这就是咱底层人的活，得挖到底，才能见着真东西！”
村民们的劲更足了。一锄一锄，一尺一尺，九尺深的坑，终于挖到了底。脉根土的核心处，是一块泛着金光的土疙瘩，李二柱把固基石放在上面，石头的光和土疙瘩的光融在一块，顺着地基往四周扩散，之前裂开的田埂，慢慢合上了，渗出来的浊水，也消失了。
“填土！”他喊着，村民们把最后一批固基土填进去，洒上凝土露，踩得结结实实。坑填好了，田埂的裂缝合好了，护村阵眼的光，也重新亮了起来，比往常更亮。
虎娃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雷火锹扔在一边，他看着填好的地基，突然笑了：“柱哥，咱挖了九尺深，终于把地基固住了！”
李二柱也笑了，他摸了摸脚下的土，紧实得像铁：“因为这是咱底层人的地基啊。”他望着身边的村民，每个人的手上都磨出了泡，衣服上全是土，却个个脸上带着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会来挖这九尺深的土，他们不知道，护村的根，就在这底层的土里，就在咱这些种地的、做饭的、打铁的手上。咱深挖一尺，地基就稳一尺；咱实填一筐，护村就牢一筐——不是咱底层人深挖地基，这护村早就塌了，啥都顶不住。”
风又吹过灵田，这次是软风，吹得稻穗沙沙响，像在笑。李寡妇的擀面杖敲了敲固基石的方向，杖身的暖灵纹亮了：“晚上熬灵粥，给大伙补补！咱底层人，靠的就是这把力气，靠的就是这股实劲，挖得深，填得实，啥咒都破得了，啥邪都顶得住！”
王大爷的火铳往肩上一扛，烟袋锅抽了一口，眯着眼笑：“你爹当年说得对，护村的地基，就是咱底层人的腰杆。今天咱把腰杆挺得更直了，往后啊，不管啥邪祟来，咱都顶得住！”
李二柱望着眼前的灵田，望着身边的村民，望着那块埋在九尺深地基下的固基石，突然懂得：护村的天，是靠上层的阵眼撑着；护村的地，是靠底层的人挖着。阵眼再亮，没有扎实的地基，也会塌；修仙再强，没有底层人深挖的根基，也护不住村。
这九尺深的地基，挖的是土，填的是实，镇的是邪，守的是家。是李寡妇熬的凝土露，是王大爷熏的稻烟，是虎娃卷了刃的雷火锹，是禾心缠在锹柄的禾纹，是张老汉运土的老木筐，是每家每户一锹一锄的力气——这就是底层人的地基，挖得深，填得实，稳如磐石，永远都顶得住。
夕阳西下时，灵田的稻穗又恢复了往日的饱满，风一吹，金闪闪的。村民们坐在田埂上，喝着李寡妇熬的灵粥，聊着刚才挖地基的事，笑声传遍了整个护村。李二柱握着那把卷了刃的雷火锹，看着脚下的土地，心里清楚：往后还会有邪祟，还会有咒，还会有要挖的地基，但只要有这些底层人在，只要他们肯一锹一锄地深挖，肯实打实地填，护村的地基就永远不会塌，护村的家，就永远都在。
因为，底层人深挖的不是土，是护村的根；填的不是沙，是心里的实；守的不是地基，是一家人的家。这根，这实，这家，就是护村最稳的地基，永远都顶得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