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想起了佐藤医生说的“Vx型病毒潜伏期三天”，要是这人真的携带了病毒，救出去就是个移动的传染源……
吴青坐在桌前，手指在地图上反复摩挲着“仁济医院”四个字，指腹都磨红了。
他知道徐老倪说得对，理智告诉他，为了更多人的安全，应该放弃救人，专心炸掉实验室，毁掉病毒。
可情感上，他过不去那个坎——那些同胞在里面受折磨，他们明明有机会，却因为“可能”“说不定”就放弃，这和鬼子的冷漠有什么区别？
“老徐说得有道理……”过了半晌，王胜志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咱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害了更多人。”
张嘎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那……那他们就白死了？就活该被鬼子折腾死？”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太残忍，残忍到谁也说不出一个字。
徐老倪看着桌上的照片，眼圈也红了，他伸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哽咽：“我比你们谁都想救他们。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可咱是干大事的，不能被眼泪糊住了眼。毁掉实验室，阻止病毒运出上海，这才是眼下最该做的事。这不是放弃，是为了保住更多人的命。
”兄弟们你们想一想只有我们大后方安全了，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参加进抵抗鬼子的大部队，只要后方不乱，和鬼子耗也能把这些小鬼子耗死在这片大地上。
乔四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他想起密室里那些金条钞票，想起石川那副丑恶的嘴脸，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抢出来的，不就是为了不让更多人落得和实验室里那些同胞一样的下场吗？
吴青终于抬起头，眼里的血丝更浓了，可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实验室的病毒库和通风管道：“老徐说得对，咱不能拿更多人的命去赌。”
他看向众人，声音沙哑却有力：“计划改一下。
胜志和刘刚张嘎三人，负责研究室，务必一次性把它炸得粉碎。
徐朗周杰你们两人，一会拿上燃烧弹去医院放火。
徐老倪你带上王家四兄弟，在医院各个角落等着，一旦你们发现徐朗他们成功放火，你们负责引起骚乱，让医院里的那些病人，往医院外面跑，以免爆炸时伤到更多无辜的人。
最后吴青看向孙明孙亮两兄弟和乔四，你们两个跟着我，一会医院里一乱我们随时接应刘刚他们三人，保护他们安全撤离。
吴青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像是在对那些看不见的同胞说话：“至于里面的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痛，“咱给他们一个痛快，让他们别再受鬼子的罪。炸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别让他们多遭罪。”
张嘎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没人再说话，可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着块千斤石。
这哪里是选择，分明是在两种痛苦里选一种更痛的——一边是眼前的同胞，一边是未知的千万人；一边是良心的谴责，一边是责任的重负。
众人默默点头，没人再反驳。包间里的空气凝重得像要下雨，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淌血，可脚步却不得不朝着那个最艰难的方向走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桌上的照片上，照亮了那些绝望的眼睛，也照亮了他们脸上的泪水和决绝。
下午二点的阳光斜斜切过茶楼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众人分散着走出包间，袖口藏着的枪柄硌着胳膊，像块滚烫的烙铁。
徐朗和周杰换上了鬼子士兵的军服，双肩包鼓鼓囊囊的，里面的燃烧弹外壳贴着体温，两人低着头混在街面的人流里，往医院方向走，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另一边，刘刚、王胜志和张嘎拎着两个帆布背包，再次走向仁济医院。
背包里装着梁世态改良过的微型炸药，据他介绍炸弹的威力能瞬间掀翻整栋医院。
帆布被撑得紧绷绷的。
他们刚到第一道关卡，两个守卫的目光就直勾勾盯上了背包，手指下意识地按在了枪套上。
“看什么？”刘刚猛地瞪眼，声音里带着石川特有的傲慢，左手还故意往腰间的枪上搭了搭，“怎么我的东西你们也想看一眼吗？”
那两个守卫吓得一缩脖子，赶紧低下头，脚跟“咔”地并在一起：“不敢！少佐请！”他们哪敢真搜石川的东西，万一触了霉头，大耳刮子是免不了的。
三人大摇大摆地过了关卡，径直进了换衣间。
三人换好防护服，刚走进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咚咚咚”三声，节奏一丝不苟。
“进。”刘刚坐在办公桌后面，点了一支烟，一边沉声应道，心想这时候来的，多半是有事。
门被推开，一个戴眼镜的鬼子研究员捧着文件夹走进来，弯腰鞠躬：“石川少佐，新一批培养皿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您签字才能放进保温库。
”他把文件夹递过来，上面还别着支钢笔，“您看，这是编号和培育记录……”
刘刚的手猛地顿住，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签字？他连石川的签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写日文了！
王胜志和张嘎站在旁边，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的枪柄，指腹扣住扳机，只要刘刚一个眼神，就能立刻动手。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三人的呼吸都放轻了。
“放这儿吧。”刘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指了指办公桌，“我一会儿签。”
那研究员却没动，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为难：“少佐，这不合规矩啊。
没有您的签字，库房那边是不会收的。
新型病毒不能再外面的空气中带过长的时间，耽误久了，培养皿里的新型病毒会失活的——这可是我们失败很多次才培育出来的，要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