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 探秘印记初显玄 惊魂一瞥惑未来（上）
自云霄殿聆听师尊教诲归来，李之源的心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久久难以平静。“悖逆天纲，自取灭亡”的冰冷史笔，与师尊那一声蕴含无尽慨叹的“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如同冰与火在他心中交织、碰撞。那枚沉甸甸的“混元一气丹”与记载着敛息术和功法心得的玉简，既是厚赐，也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嘱托与警示。
他立于洞府窗边，俯瞰着下方云海缥缈、仙宫林立的浩瀚山门，一股前所未有的渺小感与紧迫感油然而生。这古天界，远比他初来时想象的更为复杂、深邃。自身所负的传承，不仅是机缘，更是一个巨大的、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因果漩涡。
“实力…唯有实力，才是立足之本。”李之源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杂念强行压下。万象阁的筹备事宜，他已全权交给了赵明和孙小雅两位外门弟子去打理，并请二师姐云素心偶尔照看一二。此刻，他需要的是绝对安静的闭关，消化讲道所得，并彻底弄清楚身上最大的谜团之一——那枚将他带来此地的永恒塔印记！
他转身走入静室，开启了所有防护禁制，霎时间，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唯余灵脉奔涌的潺潺之音与自身悠长的呼吸声。
盘坐于云床之上，李之源并未立刻投入修炼，而是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他回忆起自己来到古天界前的那一幕，至今仍觉得恍惚与难以置信。
彼时，他刚刚在玄唐界及其联通的诸多小千世界，耗费整整十二年心血，呕心沥血，终于成功布下了那覆盖范围极广、勾连周天星辰的三百六十五周天星斗大阵。大阵初成，星力垂落，万界气息相连，可谓是他修行生涯中的一个里程碑，正欲仔细体悟大阵玄妙，展望未来……
然而，就在大阵稳定运转，星光最为璀璨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一道无形无质、仿佛源自规则本源的涟漪，悄无声息地在他身边荡开。那涟漪过处，空间不是破碎，而是如同水纹般变得模糊、扭曲。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周身一轻，仿佛被从原有的世界“剥离”了出来，眼前是无尽的流光飞逝，时空错乱。
待那令人眩晕的失重感消失，他已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灵气浓郁到令他窒息的无垠虚空。还不等他看清周遭环境，一座不过巴掌大小、却散发着亘古、永恒、超脱一切意味的九层塔，便静静地矗立在他眼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那一刻，李之源是懵的。饶是他经历丰富，心智坚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他尝试沟通，神念如石沉大海；他试图移动，却发现周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他就这么和那座神秘小塔，在无尽的虚空中“对峙”了不知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直到那塔似乎“确认”了什么，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他任何防御，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胸口，成为了如今这枚塔形印记。随后，便是那五彩龙船的出现，师尊道玄天尊的降临……
“我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李之源抚摸着胸口那温润如玉、却毫无异常反应的印记，眉头紧锁，“那覆盖多界的周天星斗大阵，是引动这‘涟漪’的诱因？还是巧合？这永恒塔，又为何会选择我？”
这些问题，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心头。初来时的震惊与忙于适应，让他无暇深究。如今初步站稳脚跟，这些疑惑便再次浮现，带着令人不安的惴惴之感。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而执网者是谁，目的为何，他一无所知。
“必须弄清楚！”李之源眼神一凝，下定了决心。与其被动猜测，不如主动探寻。这永恒塔印记，便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收敛心神，摒弃杂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胸口那枚塔形印记之上。起初，只是以神念轻轻触碰、感知。印记依旧温润，仿佛沉睡。
他并不气馁，开始缓缓加大神念的投入，如同细流汇入深潭，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他神念凝聚到一定程度，几乎要将印记完全包裹时——
异变再生！
那一直沉寂的印记，骤然间微微发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意蕴自其中弥漫开来，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仿佛超脱于时光河流之外，恒定、古老、包容一切的“静”之意境。
在这股意蕴的影响下，李之源敏锐地察觉到，静室之内原本无形流动的灵气，其轨迹似乎变得异常清晰、缓慢，仿佛被放慢了数倍。甚至连他自身法力的运转，每一个周天循环的细微变化，都如同掌上观纹般，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这是…？！”李之源心中一震，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他立刻抓住这难得的状态，将心神转向对《三圣归一诀》的参悟，尤其是其中涉及引动天地之力、涉及空间玄妙的部分。
以往，这些法诀晦涩艰深，需要反复揣摩、演练，方能领悟一丝真意。但此刻，在那印记散发出的奇异意蕴笼罩下，那些复杂的法则符文、能量运转轨迹，仿佛被拆解、慢放，其中的逻辑与奥义自然而然地流淌进他的心田，理解起来顺畅了数倍不止！
“加速…它在加速我对法则的感悟！”李之源心中涌起巨大的惊喜。这并非直接灌顶传授，而是营造了一个类似“思维超频”的环境，极大地提升了他的悟性！
为了验证这一发现，他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已然纯熟的【破界指】。他仔细体悟着指尖那一点混沌流光的凝聚过程，观察着它是如何引动空间细微的涟漪，如何将力量极致压缩于一点。
在印记的辅助下，他看到了更多以往忽略的细节。空间并非铁板一块，而是有着细微的“纹理”与“节点”。【破界指】的力量，正是沿着这些纹理，精准地作用于最脆弱的节点，方能达到以点破面、洞穿虚空的效果。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若能更深刻地理解这些空间纹理，或许……不止于“破界”，更能“御界”？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不已。他沉下心来，开始系统地测试这印记的辅助效果。他选取了几种不同属性的低阶法术，以及《三圣归一诀》中几个一直未能完全理解的疑难之处，分别在激活印记和未激活印记的状态下进行参悟对比。
结果令人振奋。在印记激活状态下，他对所有法则、术法的感悟速度，平均提升了约三到五倍！而且这种提升极为稳定，并非时灵时不灵。这也就意味着，他日后修炼高深神通、参悟天地大道的时间，将被极大地缩短！
“不可思议…这永恒塔印记，竟有如此神效！”李之源抚摸着胸口，眼中的惊喜渐渐化为深思。拥有如此逆天之能的宝物，其来历定然惊天。师尊似乎知晓一些，但并未完全点明。而自己得到它的过程，又是那般诡异……
喜悦之余，那份潜藏的不安感，似乎也随之加深了一分。这加速感悟的能力，是福是祸？它将自己带到这古天界，究竟所为何事？
（上回完）
第一百五十二回 探秘印记初显玄 惊魂一瞥惑未来（中）
初步确认了永恒塔印记那匪夷所思的“加速感悟”之能，李之源在巨大的惊喜过后，迅速冷静下来。他深知，越是强大的能力，往往伴随着越大的风险与未知。这印记如同一个蕴藏着无尽宝藏，却也可能随时引爆的秘库，绝不能因一时欣喜而盲目深入。
他并未立刻尝试去沟通那引发加速效果的核心，而是如同一个最严谨的学者，开始进行更系统、更精细的测试，试图摸清这印记能力的边界与规律。
首先，是持续性测试。他维持着神念对印记的激活状态，持续参悟一门相对简单的“御风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六个时辰过去，那加速感悟的效果依旧稳定，并未有丝毫减弱或波动的迹象。而他的神魂，除了因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而略感疲惫外，也并未出现任何不适或被侵蚀的征兆。这初步排除了短时间内存在巨大隐患的可能。
其次，是适用范围测试。他分别选取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基础法术，以及涉及阴阳、生死、因果等较为高深法则概念的《三圣归一诀》经文片段进行感悟。结果发现，印记对所有类别的法则感悟均有加速效果，但其效果强度，似乎与法则的“层次”及与“时空”的关联度有关。像基础的五行法术，感悟速度提升了约三倍；而《三圣归一诀》中涉及空间挪移、时间流速感应的部分，感悟速度竟提升了接近五倍，甚至更多！这证实了他的猜测，永恒塔印记对时空类法则有着额外的亲和与增幅。
再者，是消耗与负荷测试。他发现，维持印记激活状态，主要消耗的是自身的神念之力。这种消耗虽然持续，但以他如今的神魂强度，足以支撑长时间的参悟。不过，当他尝试同时参悟多种不同属性、甚至彼此有些冲突的法则时，神魂的负荷会急剧增加，加速效果也会受到轻微影响。这表明，即便有印记辅助，修行也需专注，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依旧适用。
经过这番细致入微的测试，李之源心中大致有了底。这永恒塔印记，目前看来，更像是一个极其强大且稳定的“悟道增幅器”，其效果堪称逆天，若能善加利用，他的修行速度将远超同侪，甚至可能打破某些常规的修行壁垒。
“三到五倍的感悟速度……”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意味着，别人需要百年才能参透的神通，他可能只需二三十年，甚至更短！这对于迫切需要提升实力以应对未知危机的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然而，他并没有被这巨大的好处冲昏头脑。印记将他带来此地的谜团尚未解开，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古神界因果更是沉重无比。这加速之能，是福是祸，终究难料。
“不能仅停留在‘使用’层面，必须尝试‘理解’，哪怕只是触及皮毛。”李之源下定决心。他调整呼吸，将自身状态恢复到最佳，随后，再次将神念投向胸口那温热的印记。
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外围的激活与感知，而是凝聚起更为精纯、更为坚韧的神魂本源之力，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小心翼翼地、缓慢地，向着印记那看似平静无波的核心深处探去。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温热，仿佛在无尽的星云中穿行。随着深入，那种“时空凝滞”的感觉越发明显，他甚至能“看”到自身神念在印记内部空间划过的轨迹，都带着一丝延迟的微光。
他的神念继续向内探索，越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般的界限。刹那间，周围的景象陡然一变！不再是混沌的温热，而是无数细密、璀璨、不断生灭的法则之线！这些线条色彩斑斓，代表着不同的天地法则，但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极其复杂、却又蕴含着某种至深规律的方式，围绕着最中心一点微不可察的奇点在旋转、交织、演化！
那奇点，仿佛是一切时空的起点与终点，散发着永恒、唯一、超脱的气息。李之源的神念仅仅是稍微靠近，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整个古天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里就是极限了。以他现在的修为和神魂强度，根本无法真正触碰那个核心奇点。但即便如此，仅仅是“看到”这印记内部法则运转的冰山一角，也让他对“道”的结构，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原来……法则还可以这样呈现，这样运转……”他心中震撼莫名，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以往对天地法则的理解，更多是模糊的感应和运用，而此刻，他却仿佛看到了支撑起整个世界的“骨架”与“脉络”！
就在他沉浸于这前所未见的内部景象，试图记忆、理解那些复杂到极致的法则线条轨迹时——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的、低沉却仿佛能震碎星河的嗡鸣，猛地自那核心奇点处爆发！
李之源凝聚的那一缕神念探针，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摇曳欲灭！他只觉得整个识海仿佛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几乎要失去意识。
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随着那声嗡鸣，他感觉自己那缕神念，并非是被击溃或弹回，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强行攫取，拖拽着，朝着那核心奇点，或者说，是朝着奇点背后那无尽的、未知的维度，猛烈的投掷而去！
“不好！”
李之源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他便彻底失去了对那缕神念的掌控。他的主意识仿佛被强行绑定，跟随着那缕神念，经历了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怪陆离到极致的“穿梭”！
那不是空间意义上的移动，而是……时间？亦或是，某种超越了当前宇宙时空概念的“跳跃”？
他感觉自己在无数破碎的光影、扭曲的线条、颠倒的景象中疯狂翻滚、坠落。他看到星辰在诞生之初的爆炸与凝聚，看到生命在原始海洋中的萌芽与进化，看到文明的兴起与辉煌，又看到它们在战火或天灾中化为焦土……无数历史的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信息量庞大到足以让任何未经过专门训练的神魂瞬间崩溃。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无尽的时空信息流冲散、同化之时，那疯狂的穿梭感戛然而止。
他“停”了下来。
或者说，他的那缕神念，被固定在了某个“点”上。
他“看”了出去。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神魂冻结、永生难忘的一幕——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灰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浩瀚无垠，却已然彻底破碎的星河。昔日璀璨的星辰，如今大多化为了巨大的、冰冷僵硬的残骸，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的骨骸，无声地漂浮在虚空之中。星云不再绚烂，而是如同泼洒开的、干涸的血迹，黯淡无光。一些残存的、庞大的仙宫神殿的轮廓依稀可辨，但它们早已失去了所有灵光，只剩下断壁残垣，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如今的死寂。
虚空之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无”与“终结”的意蕴。没有生命的气息，没有能量的流动，甚至连最基本的法则，似乎都在这里陷入了停滞与崩坏。这里，仿佛是一切存在的终点，是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的……绝对虚无之地。
这是一片……死去的宇宙。
（中回完）
第一百五十二回 探秘印记初显玄 惊魂一瞥惑未来（下）
那死寂破碎的星河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李之源的神魂深处。没有声音的爆炸，没有硝烟的战场，唯有绝对的虚无与终结，带来的冲击却远超任何尸山血海的惨烈画面。那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死亡，是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的终极寂灭。
“呃啊——！”
静室之中，李之源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剧烈收缩，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那缕深入印记核心的神念已然彻底断绝联系，带来的反噬让他识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神魂虚弱，恶心欲呕。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驱散脑海中那末日般的景象，但那片破碎星河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挥之不去。
“那是什么……是幻象？还是……未来？”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若是幻象，为何如此真实，如此撼动道心？若是未来……那将是何等恐怖的劫难？席卷诸天，万界成灰？连古天界这等浩瀚仙域，也无法幸免？
他想起了师尊道玄天尊提及古神界覆灭时，那隐含惋惜的语气。“悖逆天纲，自取灭亡”的官方说辞，与这仿佛一切都被彻底打碎、归于混沌的景象，隐隐有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呼应。
“难道古神界的覆灭，并非史书记载那般简单，而是……也与这般景象有关？”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让他通体冰凉。若真如此，他身负古神界核心传承，是否意味着终有一日，也要面对同样的命运？那将他带来此地的永恒塔，究竟是避难的方舟，还是……指向终末的航标？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发现印记加速之能而产生的喜悦。他感觉自己仿佛正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身后，或许还有无形的推手。
他在静室中呆坐了许久，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混乱的心绪。他知道，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惊鸿一瞥的景象，无论真假，都如同一记警钟，狠狠地敲醒了他。
“不能乱！越是如此，越需冷静！”李之源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是被逼到绝境后迸发的求生欲。“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当做没发生！必须未雨绸缪！”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胸口的印记上。此刻，这枚塔形印记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助他修行的宝物，更是一个缠绕着巨大谜团与风险的关键节点。
“加速感悟的能力，必须善用！这或许是我在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中，唯一能快速提升实力、争取一线生机的依仗！”他迅速理清了思路。恐惧源于未知，也源于无力。而要驱散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一切机会，壮大自身！
他再次尝试激活印记。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只维持在能够稳定获得三倍左右感悟加速的“安全”深度，绝不轻易再去触碰那引发时空景象的核心区域。
随着那熟悉的“时空凝滞”感再次笼罩周身，李之源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对法则的感悟之中。而这一次，他有了明确的重心——空间法则！
无论是【破界指】的洞穿之力，还是那惊鸿一瞥中涉及的时空穿梭，亦或是未来可能需要的遁逃、隐匿、乃至扭转战局的能力，空间法则都至关重要。
在印记的辅助下，他对空间的理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深化。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破界”，而是开始尝试去“理解”空间，“驾驭”空间。
他回忆起那神魂穿梭时，感受到的空间纹理与节点。此刻，在加速感悟状态下，他对于自身周围尺许范围内的空间结构，感知得愈发清晰。他尝试着，不再用蛮力去“戳破”空间，而是以自身归一元气，模拟出【破界指】的意蕴，轻柔地去“拨动”那些细微的空间节点。
起初，只是引起一阵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如同微风吹皱春水。但他毫不气馁，一次次尝试，调整着力量的属性、频率与角度。印记加速感悟的能力让他能够迅速发现错误并做出调整。
时间在专注的修炼中飞速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静室之中，盘坐于云床上的李之源，身影忽然极其轻微地模糊了一下。
就仿佛……他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被某种力量极其短暂地“折叠”或“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身影重新凝实，依旧盘坐在原地，似乎从未移动过。
但李之源的双眼，却在刹那间睁开，眸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成功了？！虽然……只有一寸距离，而且几乎耗尽了心神……”他低声自语，声音因激动而略带沙哑。
就在刚才，他成功地将对空间节点的“拨动”，与自身《三圣归一诀》的挪移之法结合，完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主控制的短距离空间穿梭！
虽然距离仅仅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寸，而且过程艰涩无比，对神魂和法力的消耗巨大，根本无法用于实战。但这无疑是一个从零到一的、里程碑式的突破！这意味着，他真正踏上了掌控空间法则的道路，而不仅仅是将它作为一种攻击手段。
“方向是对的！”李之源紧握双拳，心中的阴霾被这小小的成功驱散了不少。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断加深对空间法则的理解和掌控，未来未必没有在绝境中保命、甚至扭转局面的能力。
他服下一颗云素心之前赠予的滋养神魂的丹药，略作调息，便再次投入到疯狂的修炼之中。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强大的辅助，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旅人，在空间法则的浩瀚海洋中奋力前行。
他不再仅仅局限于【破界指】带来的灵感，也开始参悟《三圣归一诀》中自带的“缩地成寸”、“咫尺天涯”等涉及空间运用的神通，甚至从九神碑传承的阵道、金机界传承的炼器之道中，寻找与空间相关的原理，相互印证。
在永恒塔印记的辅助下，这些原本需要耗费数年、数十年乃至更久才能初窥门径的神通法门，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他理解、消化、甚至开始尝试融合。
洞府之外，云卷云舒，日月轮转。万象阁在赵明和孙小雅的操持下，已然初步走上正轨，开始有一些修士拿着稀奇古怪的东西上门请求鉴定，或是进行一些小额交易。云素心偶尔会过来看看，见李之源闭关静修，洞府禁制紧闭，便也不打扰，只是吩咐手下弟子多加照应。
静室之内，李之源心无旁骛。他暂时将所有的疑惑、不安与对未来的忧虑，都转化为了提升实力的强大动力。指尖的混沌流光愈发内敛，偶尔在他周身闪现，扭曲着微弱的光线。他对空间之力的掌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着，从最初勉强挪移一寸，到渐渐能稳定挪移半尺、一尺……
他知道，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那惊魂一瞥的未来景象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古神界的因果，永恒塔的谜团，都远未解开。
但至少此刻，他找到了一条清晰的路——抓住一切，变强！
当又一次从深层次的悟道中醒来，感受着自身对空间又一丝微弱的掌控提升时，李之源的目光透过静室的窗户，望向古天界那永恒璀璨却又深邃无尽的星空。
他的眼神中，恐惧犹在，却更多了一份坚定与决然。
“不管未来如何，不管背后藏着什么……想让我李之源认命，没那么容易！”
自那日窥见未来破碎星河的恐怖一幕后，李之源虽强自镇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空间法则的感悟与掌控之中，但心底深处的那份不安与疑惧，却如同附骨之疽，难以彻底驱散。那景象太过真实，蕴含的破灭意蕴太过沉重，绝非寻常幻象可比。
在持续利用印记加速感悟空间法则的间隙，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这永恒塔印记的来历，以及它为何会将自己带到古天界，必须尽快弄清楚！仅凭自己闭门造车般的摸索，不仅效率低下，而且风险难测。谁能保证下一次深入探查印记核心，看到的还是未来的碎片，而不是直接将自己卷入某个未知的时空乱流，彻底迷失？
他想到了师尊道玄天尊。师尊显然知晓永恒塔的存在，甚至可能了解其部分根脚。之前讲道结束后那番隐含深意的谈话，以及赐下敛息术的举动，都表明师尊对自己身负的传承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存有回护之意。
“或许……可以向师尊请教一二？”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压下。虽然贸然询问如此重宝的来历可能有些唐突，但相比起独自承担这份沉重的未知与风险，寻求师尊的指点，无疑是当前最明智的选择。
下定决心后，李之源并未立刻动身。他先是花费了数日时间，仔细巩固了近期的修炼成果，尤其是那刚刚入门的短距离空间挪移之术，确保自身气息圆融，状态稳定。同时，他也反复斟酌了该如何向师尊开口，既要点明关键，又不能暴露太多自身的秘密，尤其是那窥见未来景象之事，太过惊世骇俗，是否要直言相告，还需谨慎权衡。
这一日，感觉自身状态已调整至最佳，李之源终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便驾起遁光，再次朝着那座悬浮于云端、象征着三圣山至高权柄的云霄殿而去。
穿过层层云雾与禁制，再次踏入那空旷、威严、弥漫着浩瀚道韵的大殿，李之源的心境与上一次来时又有所不同。少了几分初入仙门的忐忑，多了几分对自身道途与未来命运的深切忧虑。
道玄天尊依旧端坐于云床之上，双眸闭合，气息与整个大殿、乃至外界的天地浑然一体。直到李之源恭敬行礼，口称“弟子拜见师尊”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那目光平和依旧，却仿佛能洞彻人心，看穿一切虚妄。他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李之源，似乎在等待他说明来意。
李之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紧张，恭声道：“启禀师尊，弟子近日于修行之中，对自身所负的一桩机缘……嗯，便是那将弟子带来此地的塔形印记，多有探究，偶有所得，亦有所惑，心中难安，特来请教师尊。”
他措辞谨慎，并未直接点出“永恒塔”之名，但相信师尊必然明白他所指何物。
道玄天尊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之源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弟子发现，此印记……似乎能助益修行，可略微提升对天地法则的感悟速度。”他隐去了具体提升的倍数，只模糊地描述了效果。“尤其于时空之道上，感应更为明显。弟子凭借此点，于空间挪移之术上，算是初窥门径。”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师尊的反应。只见道玄天尊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却并无惊讶之色，仿佛早已料到。
“然，弟子亦曾尝试深入感应此印记根源，”李之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却觉其内蕴玄机，深不可测，仿佛……牵连甚广，非弟子眼下所能尽窥。且偶有悸动，令弟子心神难宁。不知此物……究竟是何来历？弟子得此物认主，被带来此界，是福是祸？未来……又将指向何方？”
他终于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虽然依旧隐去了窥见未来景象的具体细节，但那份源于未知的惴惴不安，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他深深躬身，等待着师尊的解答。
云霄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那无处不在的氤氲道韵，如水流般缓缓流淌。
道玄天尊的目光落在李之源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深邃。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言语，又像是在回溯某种悠远的记忆。
良久，天尊那平和而威严的声音，才终于在这空旷的大殿中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
“你所持之塔，确非凡物。于古老卷帙之中，其名……永恒。”
仅仅一个名字，便让李之源心神剧震！永恒！这与那印记散发出的、超脱时光的意蕴何其契合！
“它并非此界，亦非当今已知任何一界所能孕育。”道玄天尊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却揭开了惊天秘辛的一角，“其根源，可追溯至那已湮灭于古史，被称之为 ‘古神界’ 的时空。”
李之源屏住呼吸，虽然早有猜测，但由师尊亲口证实这印记源自那充满禁忌与谜团的古神界，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古神界之道，迥异于今。其核心，便是执掌时空，追求超脱与永恒。此塔，便是古神界时空道果之凝聚，是其文明传承之核心象征之一。”天尊的话语，为李之源揭示了永恒塔的本质，“它能加速你对法则的感悟，尤其是时空法则，皆因其本质高邈，凌驾于此界部分法则之上，可为你营造一方近‘道’之境。”
原来如此！李之源恍然。那并非简单的“加速”，而是永恒塔本身的高等特性，为他提供了一个更容易贴近法则本源的“环境”！
“至于你为何能得此塔认主，又被带来此界……”道玄天尊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李之源的肉身，看到他神魂最深处，“机缘二字，玄妙难言。或与你自身命格、气运，乃至……你所修之法有关。其中因果，便是为师，亦难尽述。”
李之源默然。这一点，他也有所预感。自己身负的《万象归元诀》、九神碑传承等，似乎都与那消逝的古神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道玄天尊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此塔能助你登临绝顶，窥见大道真颜，此为其‘福’。然，其本身所承载的古神界因果，以及它那超脱此界时空长河的特性，亦可能为你引来莫测之危，或使你迷失于时空迷宫，此为其‘祸’。”
他深深地看了李之源一眼，告诫道：“尤其需谨记，执掌时空、窥探未来，乃是大忌，涉及宇宙运转之根本秩序。你凭借此塔或有所感，但切不可沉迷，更不可妄图改变。否则，必遭反噬，后果不堪设想。那等景象，看到便看到了，当作警醒即可，莫要深究，更莫要外传。”
李之源心中凛然！师尊果然知晓他窥见了未来的碎片！这番告诫，既是提醒，也是一种保护。他连忙躬身应道：“弟子明白，定当谨记师尊教诲！”
道玄天尊微微颔首，语气稍缓：“你既入我门下，便是三圣山弟子，亦是天界一份子。过往已矣，未来可期。善用此塔之力，砥砺前行，明心见性，方是正道。其余诸事，自有为师与你师兄师姐为你担待。”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李之源心中大半的不安与惶恐。他感受到了师尊那看似平淡的话语下，所蕴含的护犊之情与如山岳般可靠的担当。
“多谢师尊为弟子解惑！弟子定不负师尊厚望，勤修不辍，守持本心！”李之源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坚定。
“去吧。万象阁亦是修行，红尘炼心，不可或缺。”道玄天尊最后提点了一句，便缓缓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李之源知道谈话结束，恭敬地退出云霄殿。
站在殿外，俯瞰云海仙山，李之源的心情与来时已截然不同。虽然永恒塔的来历与背后的因果依旧沉重，未来的危机依然如同阴云笼罩，但至少，他不再是孤独地摸索前行。师尊的指点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让他看清了部分前路，也知道了哪些是禁区，哪些是方向。
“古神界……时空道果……福祸相依……”他喃喃自语，眼神却愈发清明坚定。
“既然如此，那我便更要好好利用这‘福’，来应对那未知的‘祸’！”他摸了摸胸口的印记，这一次，不再有惶恐，只有将其化为自身力量的决心。
遁光升起，李之源并未直接返回洞府，而是转向了流云仙城的方向。
既然师尊也说万象阁是修行，那便去看看，自己这小小的产业，在这浩瀚的古天界，能否真正扎下根来。毕竟，资源与信息，同样是应对未来危机不可或缺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二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