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将萧瑟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与赵擎天的密谈结束,但后续之事尚未了结。萧瑟闭上双目,意识瞬间沉入体内那方浩瀚而初生的混沌空间。
空间之内,灰蒙之气缓缓流转,三道被无数细密符文锁链紧紧缠绕、如同琥珀中昆虫般凝固的身影,正悬浮在中央。正是被封印的金、木、火三忍。他们意识沉寂,如同陷入永恒的沉睡。
萧瑟的神识化身在此空间内凝聚,他目光冷冽地扫过这三道身影。对于敌人,他从不吝啬施展手段。心念一动,空间规则随之响应。三道微不可查、却蕴含着各自属性核心本源的细丝——一点锐利无匹的金芒、一缕生机盎然的青气、一簇跃动不息的赤焰——被强行从三忍体内剥离出来!剥离的过程如同抽筋拔髓,即便在封印中,三忍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细微的痉挛。
紧接着,萧瑟的神识之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精准地探入三忍的识海,将他们从被擒到被封印期间的记忆片段,特别是关于混沌空间以及他施展某些特殊手段的记忆,强行抹除、搅碎,化作虚无的记忆尘埃。做完这一切,他才将这三道气息奄奄、记忆残缺的身影重新封印妥当,神识回归本体。
睁开眼,萧瑟脸色微微泛白,连续施展这种涉及灵魂本源的秘术,即便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他对着静立一旁的赵擎天微微颔首。
赵擎天会意,上前一步,双手虚托。萧瑟袖袍一拂,三道被加固封印、如同陷入深眠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赵擎天身前的地板上。
“去吧,依计行事。” 萧瑟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沉稳。
“老奴领命,定不负主人所托!” 赵擎天躬身行礼,随即施展手段,卷起地上三人,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悄然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终于彻底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片刻后,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沐剑屏端着刚沏好的热茶,领着青莲、红莲与蓝冰芯走了进来。她们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见到萧瑟虽然面色不佳但气息尚算平稳地坐在那里,几女才稍稍松了口气。青莲与红莲无需言语,早已形成了习惯。青莲步履轻盈地走到萧瑟身后,伸出纤纤玉指,力道恰到好处地为他揉按着紧绷的太阳穴与肩颈穴位,温润的木属性灵力透过指尖,丝丝缕缕地渗入,舒缓着他疲惫不堪的神经与肌肉。红莲则安静地站在另一侧,默默守护,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沐剑屏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萧瑟手边的书案上,柔声道:“世子,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顺顺气。” 茶香袅袅,混合着她们身上淡淡的馨香,驱散了书房内残留的些许阴冷与血腥气。
在这温馨静谧的氛围包裹下,萧瑟一直紧绷如弓弦的神经,终于得以缓缓松弛下来。他闭上眼,感受着青莲恰到好处的按摩,嗅着沐剑屏递来的茶香,听着她们细微的呼吸声,一种劫后余生、且有知己在侧的安宁感油然而生。
他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任由那暖流沿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些许寒意。思绪却不由得飘远,想到了方才街道上的血战,想到了宫本武藏话语中隐含的天地大秘,更想到了北境三城那些刚刚焕发生机的百姓。
他放下茶盏,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悠远地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的沐剑屏: “屏儿,你说……若是这世间,再也没有战争,该有多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与疲惫。 “所有人都可以安居乐业,不必担心明日是否会有敌寇破城,不必忍受流离失所之苦。平民百姓的生活水平能够真正提高,每个孩子,无论出身,都能有机会读书明理,或者学习一技之长,安稳地做生意,哪怕只是守着几亩薄田,也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不用担心苛捐杂税,不用担心战火焚身。” 他转过头,看向沐剑屏,眼神变得认真而深邃:“这才是一个国家真正强大的根基所在啊。一个国家的强大,并非体现在它征服了多少疆土,击败了多少敌人,而在于它治下的百姓是否真心认可,是否能够安居乐业,是否对未来充满希望。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他顿了顿,继续道:“屏儿,你以前在我父王麾下,长期镇守北境,除了父王,你应当是最了解北境过往情状的人。以你的眼光来看,如今的北境,与以往相比,可看出了些什么不同的门道?”
沐剑屏听到萧瑟突然问起这个,略微一怔,随即陷入沉思。她回想起昔日北境的景象——烽火连天,边境线上时刻紧绷,赵国尤其是那凶名赫赫的血狼骑,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斩下。每一次冲突,最受苦受难的,永远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村庄被焚毁,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惨剧亦非罕见。
再对比如今……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柔声开口,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慨:“世子所言极是。以往的北境,面对强赵,尤其是血狼骑的威胁,民生凋敝,百姓终日惶惶,朝不保夕。每一次战端开启,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场浩劫。哪里敢奢望像现在这般,街上能有熙攘的商贩,孩童能安心玩耍,民夫能通过劳作获得报酬,家家户户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有了基本的温饱与盼头。”
她望向萧瑟,美眸中流转着敬佩与柔情,声音也轻柔了几分:“说起北境能有今日之变化,说起来,还得是咱们的世子爷您……手段非凡。当初在两国比斗中,一出手便从那位心高气傲的赵蒹葭公主手中,硬生生赢回了北境三城!这已是泼天之功。更难得的是,您并未止步于此,短短数月时间,便将那三座几乎被赵国搬空、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城池,治理得焕然一新,到处可见施工的工地,忙碌的百姓,脸上也多了许久未见的笑容,真正是生机盎然,希望重生!”
听到沐剑屏如此夸赞萧瑟,侍立在后的青莲与红莲也不由得抿嘴轻笑,连连点头,眼中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神色。她们是萧瑟最亲近的侍女,世子被夸,比夸她们自己还要高兴,包括跟世子爷
有肌肤之亲的沐剑屏也不例外!只有化形成人不久、心思相对单纯的蓝冰芯,听着他们的对话,歪着小脑袋,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她看看萧瑟,又看看沐剑屏,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战争?民生?国家?这些词汇对她而言太过复杂。在她简单的认知里,弱肉强食是天地至理,就像异火之间也会互相吞噬一样。人类为什么要建立这么复杂的规则?打打杀杀,然后又想着怎么让更多人过好日子? 不过…… 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主位上,虽然疲惫却依旧从容,谈论着这些她听不懂却感觉很重要的事情的萧瑟,心里默默地想: “人类好像很复杂的样子,不过眼前的萧瑟真的很厉害的样子。跟他在一起,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一种懵懂的、好奇与依赖在她心中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