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撤离与异象
青石台阶盘旋向下，周围的青色光雾逐渐稀薄，最终彻底消散。
张清玄的脚踏上了坚实的岩石地面。他回头望去，身后是厚重的石门，此刻正缓缓闭合，那些银白色的纹路光芒迅速黯淡，最终恢复了普通石头的模样。青铜钥匙从凹槽中自行弹出，落在他手中，温润依旧，但似乎少了些之前那种隐晦的灵性波动。
石门彻底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而眼前的景象，让张清玄微微挑眉。
他并没有回到那个有将军坟和恐怖水潭的岩洞，而是出现在了一个相对狭小的天然石室中。石室一侧有个倾斜向上的狭窄通道，隐约能看到外界透进来的、属于黄昏的暗淡天光。
空间转换？出口被设置在别处？张清玄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是秘境最后的保护机制，避免有人堵在门口“守株待兔”。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除了消耗的星火之力需要时间恢复，并无大碍。紫砂壶……自然留在了秘境凉亭里。不过怀里的紫荧晶还在，此刻光芒收敛，恢复成温润的状态。
收起青铜钥匙，张清玄沿着狭窄通道向上攀爬。通道不长，大约十几米后，他推开头顶一块松动的石板，清新的山风顿时涌入。
他探出身，发现自己正处于后山禁地边缘的一处隐蔽石缝中，距离那个有将军坟的岩洞入口，至少隔了两道山脊。天色已近黄昏，西边的天空被晚霞染成金红色，但东边的天际已经隐隐透出深蓝。
在秘境中感觉没过多久，外界竟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张清玄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落云寨方向快速移动。他需要尽快和胖子他们会合，顺便看看其他人是否也从秘境中出来了。
就在他翻过第一道山脊时，异变突生！
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范围极广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底深处翻身。
紧接着，落云寨后山方向，那片被寨民视为禁地的山谷上空，毫无征兆地腾起一道柔和的、淡青色的光柱！光柱直径不大，只有碗口粗细，直冲云霄，在傍晚的天幕中显得格外醒目！
光柱持续了大约三秒钟，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缓缓消散在空中。
但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而苍凉的古老气息，却随着光柱的升腾，短暂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后山区域！
张清玄停下脚步，望着光柱消散的方向，眼神微凝。
那是……青朦秘境在“呼吸”？还是因为他取走了部分传承真意，秘境产生了某种应激反应？
无论是什么，这动静都太大了。别说落云寨，恐怕方圆几十里都能看到。
“麻烦。”张清玄低语一句，加快了脚步。
当他接近断魂涧附近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老板！是老板吗？！”是胖子的喊声，带着惊喜和急切。
张清玄转过一片乱石，看到了聚在断魂涧对面的几人——胖子、陈子轩、周明，以及刘猛和他的两名队员，一个不少。只是除了陈子轩状态尚可，其他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胖子脸上还多了几道刮痕。
“玄哥！”陈子轩也看到了他，明显松了口气。
张清玄轻松掠过已经修复了黑色苔藓的三根绳索——现在只是普通的腐朽绳索，来到对岸。
“老板！您可算出来了！”胖子差点扑过来，被张清玄一个眼神制止，“我们都出来大半天了！那门关上后就再没动静，我们在这附近找了一圈，也没见其他出口，还以为您……”
“我没事。”张清玄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怎么出来的？”
陈子轩回答道：“石门关闭后不久，岩洞另一侧的石壁就打开了一个新的出口，我们就是从那边出来的，出口就在这附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刘队长他们已经在外面了。他们说……他们进入石门后，只是穿过了一条很短的发光通道，就直接被‘送’出来了，什么也没看到。”
刘猛苦笑着点头：“确实如此。我们进入后，只感觉在青光里走了几十步，眼前一亮，就回到了岩洞外面，时间似乎只过去了几分钟。”他看向张清玄，眼神复杂，“张先生看来……经历和我们不同？”
“略有不同。”张清玄没有细说，转而问道，“刚才的光柱，你们看到了？”
“看到了！”胖子抢着说，“吓死个人！突然就从那边山里冒出来，青幽幽的，跟通天柱似的！寨子那边肯定也看到了，刚才我还听到有锣声和喊声，估计乱套了。”
正说着，远处山林间果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隐约的火把光芒，正向这边移动。
“是寨民，可能还有寨老和阿雅婆。”陈子轩低声道，“玄哥，我们怎么办？”
张清玄略一思索：“刘队长，你们先撤。按约定，这里的情况由你汇报。我们留下处理寨子这边。”
刘猛也不拖泥带水，他知道自己这些人留在这里反而麻烦：“好！张先生，这次多谢了。后续如果有需要寻古会协助的地方，可以通过这个联系方式找我。”他递给张清玄一张只有电话号码的名片，然后招呼两名队员，迅速消失在另一侧的山林中。
他们刚离开不到五分钟，一群举着火把、拿着柴刀锄头的寨民，在寨老和阿雅婆的带领下，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断魂涧对面。
当看到对岸站着的张清玄四人时，寨民们明显愣住了，随即响起一片惊呼和议论。
“是张先生！”
“他们怎么在禁地里？”
“刚才那青光……”
寨老在阿雅婆的搀扶下，走到涧边，看着对岸的张清玄，脸色又是敬畏又是惶恐：“张、张先生……这……刚才那光……”
张清玄示意陈子轩带着周明先过去，自己和胖子断后。几人依次通过绳索——这一次没有蚀魂苔的干扰，轻松许多。
来到寨民面前，张清玄面对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平静开口：“后山禁地的根源，我们已经解决了。”
一片哗然。
“解决了？” “真的假的？” “那青光是怎么回事？”
寨老颤抖着问：“张先生是说……那、那邪神……”
“不是邪神，是古代战场的怨念结合地脉阴气形成的凶煞，以及一处古老封印的残余。”张清玄言简意赅，“现在凶煞已除，封印也暂时平息。以后后山虽然还是阴气较重，但只要不深入最核心区域，不会再出现主动害人的东西。”
他没有提“镜心观”和秘境，只说封印。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普通人并非好事。
寨民们将信将疑，但张清玄昨夜展现的神威历历在目，加上那困扰寨子几百年的“山神”确实没有再出现（他们不知道水潭古尸已被净化），不由他们不信。
阿雅婆浑浊却清亮的眼睛深深看了张清玄一眼，忽然开口：“张先生为寨子除此大患，是落云寨的恩人。老身代全寨上下，谢过先生。”说着，她就要躬身行礼。
张清玄伸手虚托，一股柔和的力量止住了她的动作：“不必。我们在此借宿，也算有缘。另外……”他看向寨老，“后山深处那水潭附近，有几具外来者的尸体。如果可以，希望寨子能协助处理，或者通知有关部门。”
寨老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们明天就组织人手……不，今晚就上报！”
处理完寨子这边的事，回到落云寨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寨子里的气氛既紧张又兴奋，家家户户都在议论傍晚的青光和“邪神被除”的消息。看到张清玄几人回来，不少寨民都投来敬畏和感激的目光。
阿雅婆执意要亲自下厨款待他们，被张清玄婉拒了——他实在不想再吃清水煮野菜。最后阿雅婆只好送来不少腊肉、山笋和自家种的蔬菜，还有一小坛自酿的米酒。
回到阿雅旅社，胖子抱着那一堆食材，眼睛放光：“老板！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纯天然的！今晚看我露一手！”
张清玄没反对，只是指了指楼上：“先处理伤口，洗干净。一个小时后开饭。”
“得令！”
一小时后，旅社简陋的堂屋里，飘起了久违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胖子用有限的调料，发挥出了惊人的厨艺。腊肉切片，与山笋同炒，咸香与鲜甜完美融合；蔬菜清炒，火候恰到好处，保留了原本的脆嫩；甚至用那点米酒和寨民送的几个鸡蛋，蒸出了一碗嫩滑的米酒蛋羹。
没有大鱼大肉，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能抚慰经历惊险后的身心。
张清玄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吃着。米酒蛋羹滑嫩微甜，腊肉笋片咸香下饭，清炒蔬菜爽口解腻。他吃得不算快，但每一口都很认真。
胖子紧张地看着他，直到张清玄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才小心翼翼地问：“老板……味道还行吗？”
“嗯。”张清玄应了一声，补充道，“回去的加餐费，再加一百。”
胖子瞬间眉开眼笑，差点蹦起来：“老板英明！”
陈子轩也笑着扒饭，他吃得很香，这一天确实饿坏了。周明则有些沉默，但吃饭的速度也不慢，只是眼神时不时有些飘忽。
饭后，张清玄让陈子轩带周明去休息，单独留下了胖子。
“老板，有啥吩咐？”胖子察言观色，知道张清玄有话要说。
张清玄从怀里掏出钱包，又抽出三张红票子，放在桌上：“明天一早，你去寨子里，能买多少食材就买多少，挑好的，耐放的。腊肉、山货、干菜，都行。剩下的钱，你自己看着办。”
胖子看着那三百块，又看看张清玄，忽然有点感动：“老板……您这是……”
“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张清玄淡淡道，“扎纸店库房也该补点货了。另外……”他顿了顿，“这次你表现还行，没掉链子。这是奖金。”
胖子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他跟着张清玄这么久，挨骂挨罚不少，但正经的“奖金”还是头一回。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拍着胸脯：“老板您放心！我王铁柱保证完成任务！买最划算最好的！”
“嗯。”张清玄起身，准备上楼，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回头，“对了。”
“您说！”胖子立刻站直。
“买的食材，回去后你要负责做成能存放的。腊肉要熏好，干菜要晒好。做不好……”张清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恶劣的弧度，“扣钱。”
胖子：“……”
看着张清玄上楼的背影，胖子欲哭无泪，刚才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他就知道！老板的“奖励”从来都是和“陷阱”绑在一起的！
但捏着手里的三百块钱，想着回去后能好好改善一段时间的伙食，胖子又嘿嘿笑了起来。
扣钱就扣钱吧，反正……跟着这样的老板，也挺好。
夜深了。
落云寨逐渐安静下来。后山方向，再无任何异动。
张清玄靠在房间的窗边，看着窗外沉静的群山和璀璨的星河，手中摩挲着那枚青铜钥匙。
秘境之行暂时告一段落，但留下的疑问和线索却更多了。
“镜心观”的传承真意需要时间消化；青朦秘境和养魂灯是未来的因果；前沿勘探公司背后的玄冥世俗布局需要追查；还有那道冲天而起的青色光柱，必然会引来各方关注……
山风穿过窗缝，带来夜晚的凉意。
张清玄将钥匙收回怀中，躺到简陋的木板床上，闭上眼睛。
先休息。明天，该回家了。
扎纸店里的茶，应该已经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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