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禁地尸骸
离开落云寨后山的第一个小时,环境尚算正常。茂密的原始林间,鸟鸣虫嘶不断,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光影。但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树木形态开始变得怪异——树干扭曲如挣扎的人形,枝叶稀疏泛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殖质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老板,这地方怎么越走越瘆得慌……”胖子踩断一根枯枝,那声音在过分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连鸟叫声都没了。”
张清玄走在最前,墨镜后的目光扫视四周。他的灵觉如同细密的蛛网散开,感知着地脉气息的流动。“阴气渐浓,生机退避。我们已经进入当年古战场的辐射范围了。”
陈子轩握紧雷击木短棍,警惕地观察着每一处树影。周明则紧紧跟在队伍中间,脸色发白,手中攥着张清玄之前给他的一张基础安神符。
又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一片乱石嶙峋的开阔地。乱石之间,散落着大量风化严重的白骨——有战马的颅骨,有断裂的矛戟锈迹,更多的是人类残缺的骸骨,密密麻麻,铺满了近百平米的地面。不少骨头上还残留着刀劈斧砍的痕迹,甚至有箭矢深深嵌入骨缝,历经数百年风雨仍未脱落。
“我的天……”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死多少人……”
周明更是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想起了队友们可能的遭遇,胃里一阵翻腾。
张清玄蹲下身,仔细查看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骸骨呈仰躺姿势,胸骨处有三处明显的锐器贯穿伤,致命伤在颅骨——一道从太阳穴斜劈至下颌的刀痕。他伸手轻触骸骨额心,闭目感应片刻。
“这些士卒死前充满不甘与怨恨。”张清玄站起身,掸去手上的尘土,“战场惨烈,尸横遍野,且此地阴脉特殊,导致部分残魂执念被地气困锁,无法往生。日积月累,便滋生出之前那种凶煞。”
他指了指前方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那小径蜿蜒通向更深处的山谷:“按照寨老的说法,将军坟应在山谷腹地。而这些尸骨……只是外围。”
四人小心翼翼穿过白骨遍地的区域,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残酷之上。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浓郁了,即便明知道这些骸骨已存在数百年,依然让人脊背发凉。
刚越过白骨区,前方出现一道断崖,宽约十余米,深不见底。崖壁上藤蔓丛生,隐约可见对面崖壁上有一个人工开凿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而连接两岸的,只有三根粗如儿臂、不知何种材质、已然腐朽发黑的绳索,悬在深渊之上,随风微微晃动。
“这……这就是‘断魂涧’?”胖子探头看了一眼下方黑黢黢的深渊,连忙缩回来,脸色发白,“这破绳子能走人?怕不是刚踩上去就断了!”
张清玄走到崖边,仔细观察那三根绳索。绳索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黑色苔藓,散发着一股霉烂与腥气混合的味道。他的灵觉探向绳索深处,眉头微蹙。
“绳索本身还结实,但上面附着了‘蚀魂苔’。”张清玄解释道,“这东西长年吸收此地怨气与阴湿之气,能缓慢侵蚀活人生气,使人产生幻觉、乏力,最终失足坠落。”
“那怎么办?”陈子轩问,“绕路?”
“绕不过去。”张清玄摇头,“两崖之间唯有此处距离最近,且对面洞口是唯一通路。若绕行,至少要多走两日山路,且不知会遭遇什么。”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之前得到的那块紫荧晶。晶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柔和的紫色光晕。“紫荧晶有净化和稳定之效,应能克制蚀魂苔。”
他让胖子拿出备用的绳索和登山扣,将紫荧晶用细绳缠绕固定在一根新绳索的一端,然后对陈子轩道:“你臂力尚可,将这块晶石先抛到对岸,钉入岩缝。晶石净化之力可覆盖一定范围,我们沿新绳索过去。”
陈子轩接过绳索,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助跑,猛地将缠绕紫荧晶的那端向对岸抛去!绳索在空中划出弧线,紫荧晶如同紫色的流星,“铛”的一声,精准地卡进了对面洞口上方的岩缝中。
就在紫荧晶嵌入岩缝的瞬间,一层柔和的紫色光晕以晶石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大约三米方圆的范围。那三根古老绳索上的黑色苔藓,在紫光照射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冒出淡淡黑烟,迅速枯萎脱落。
“可以了。”张清玄将新绳索此端牢牢系在一块巨石上,率先踏上绳索。他步伐轻盈稳健,如履平地,周身星火光晕微微流转,进一步隔绝了可能残留的阴气侵蚀。几个呼吸间,他已抵达对岸。
“胖子,你先。”张清玄在对岸道。
胖子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老板……我……我恐高……”
“要么过来,要么留在这里陪这些骨头。”张清玄的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工钱照算,危险津贴加倍。”
胖子一咬牙:“拼了!”他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爬上绳索,身体抖得像筛糠,嘴里不停念叨:“看不见看不见……下面是……下面是席梦思……”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连滚爬爬地到了对岸,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陈子轩则沉稳得多,虽然也紧张,但有修为在身,平衡能力远胜常人,很快通过。
轮到周明时,他站在崖边,看着下方深渊,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不住颤抖。他想起了队友被拖入黑暗的惨状,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我……我不行……”他声音发颤,向后退了一步。
张清玄看着对岸的周明,没有催促,只是淡淡道:“你的队友,或许就在这下面,或者前方。你现在回头,回到寨子,等我们出来告诉你结果。但那样,你永远只是事件的旁观者。”
周明身体一震,眼中闪过挣扎。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攥的、装着队友遗物的背包,又看向对面平静注视着他的张清玄,猛地一咬牙:“我……我过!”
他学着胖子的样子,趴上绳索,手脚并用,一点点向前挪动。绳索摇晃得厉害,几次他都险些脱手,吓得对面胖子连连惊呼。就在他爬到中间时,下方深渊突然涌起一股阴冷的气流,风中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厮杀呐喊声!
周明浑身一僵,幻觉再现——他仿佛看到无数沾血的手臂正从深渊中伸出,要将他拖下去!
“紧守心神!那是残念幻象!”张清玄的低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周明一个激灵,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不再往下看,死死盯着前方洞口那团紫色的光晕,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终于爬到了对岸。刚一落地,他便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衣衫,但眼中却多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坚定。
稍作休整,四人钻进了那个狭小的洞口。洞内起初逼仄,仅能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行进了约二十米,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天然形成的、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岩洞出现在眼前。
岩洞中央,有一座以青石垒砌的简陋坟冢,坟前立着一块早已风化模糊的石碑,隐约可见“骁骑尉魏”几个残缺的字样。这应该就是寨老口中的“将军坟”。
然而,吸引众人目光的,并非坟冢本身,而是岩洞深处、靠近洞壁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四具现代装束的尸体!
尸体显然已经死去多日,在阴冷干燥的岩洞中呈现出一种僵硬的青灰色。他们穿着专业的户外冲锋衣,身边散落着登山包、仪器设备(已损坏),以及……几件造型奇特、似铲似镐、带有精密机械结构的工具。
周明看到那些尸体,瞳孔骤缩,失声道:“是……是他们!‘遗产守护会’的人!我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远远见过那个戴眼镜的领头人!”
张清玄走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四人均是男性,死状诡异——面部表情扭曲,充满极致的恐惧,眼球暴突,但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他翻开其中一人的眼皮,又探了探其颈侧残留的极微弱气息,眉头紧锁。
“不是被外力所杀。”张清玄沉声道,“他们的三魂七魄,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撕碎了。徒留躯壳,生机断绝。”
“抽魂?”胖子打了个寒颤,“什么东西这么邪门?”
张清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岩洞更深处。那里,洞壁上似乎有一些人工雕凿的痕迹,以及……一个被碎石半掩的、黑黢黢的洞口。
“恐怕,答案在里面。”他缓缓站起身,看向那幽深的洞口,“而那里,或许就是通往‘断魂涧’真正秘密,乃至‘镜心观’的路径。”
就在这时,岩洞外,断魂涧的方向,隐约传来了细微的、金属摩擦岩石的声响,以及……压抑的人声。
有人,正沿着他们来的路线,朝这里逼近。
(第三百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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