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崩塌与归途
混沌星火无声蔓延，如同最精密的消融剂，所过之处，那搏动的黑暗核心迅速瓦解，化作缕缕精纯却混乱的阴阳二气，逸散开来。支撑这片伪鬼域的庞大能量瞬间失去了源头和约束。
“不——！！！”
玄冥分身发出凄厉而不甘的咆哮，他那由精纯鬼气和神魂凝聚的身躯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接触不良的影像般剧烈闪烁。他死死盯着祭坛上张清玄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
“星火……张清玄！我记住你了！待我本体出关，必将你……抽魂炼魄……”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连同整个分身，彻底崩散成漫天飞舞的黑色光点，随即被周围紊乱的能量乱流撕碎、湮灭。
而整个鬼域空间，随着核心的毁灭，开始了全面的、不可逆转的崩塌。
头顶那片翻滚的黑云如同破碎的幕布般撕裂，露出后面真实世界灰蒙蒙的天空，但裂隙中灌入的不是清新的空气，而是更加狂暴的阴气乱流和空间碎片。脚下干裂的黑色大地寸寸龟裂，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深不见底，从中喷涌出混乱的能量和残留的怨念。那些残破的鬼域建筑如同沙堡般倾颓、消散。无数尚未被净化的鬼物在失去鬼域庇护和能量来源后，发出最后的、充满恐惧与茫然的尖啸，身体如同青烟般扭曲、溃散。
天地倾覆，万象崩坏。
“老板！这地方要塌了！”胖子看着四周末日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抓住旁边摇摇欲坠的陈子轩。
陈子轩脸色苍白如纸，他手中的护身铜钱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点，显然在刚才的冲击和此刻的环境剧变中消耗巨大。他强撑着没有倒下，但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张清玄站在崩塌的祭坛顶端，身形在剧烈的震动中依旧稳如磐石。他迅速扫视四周，灵觉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艰难地分辨着方向。鬼域的崩塌导致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常规的路径已经消失，必须找到能量相对薄弱、能够连接外界的“裂隙”。
“跟我来！”他低喝一声，不再留恋这片即将彻底湮灭的绝地。身形一晃，从祭坛顶端跃下，精准地落在胖子和陈子轩身边。他左右手分别抓住两人肩膀，周身的星火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攻击或防御，而是形成了一层薄而坚韧的护罩，将三人笼罩在内，隔绝了大部分能量乱流和空间碎片的直接冲击。
“抓紧了！”张清玄目光锁定远处一个正在不断扭曲、明灭不定的能量漩涡——那是空间不稳定造成的临时裂隙，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绝路！但此刻没有更多选择！
他脚下发力，带着胖子和陈子轩，如同逆流而上的鱼，顶着崩塌的能量洪流，朝着那个裂隙疾冲而去！
沿途，不断有巨大的空间裂缝在他们身边绽开，吞噬着一切；狂暴的阴气乱流如同无形的刀刃，切割在星火护罩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护罩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破碎。更有一些强大的、尚未完全消散的怨念聚合体，如同临死反扑的凶兽，嚎叫着向他们发起最后的冲击。
张清玄脸色冷峻，大部分心神用于维持护罩和寻找路径，对于这些阻碍，他只是指尖弹出一道道细微却凝练的星火，精准地将它们点爆、净化，清理出一条险象环生的通道。
胖子死死闭着眼睛，感觉像是在坐一场毫无安全措施的疯狂过山车，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陈子轩则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记住这难得一见的空间崩塌景象和老板应对的手段，虽然大部分他都看不懂。
距离那个能量漩涡越来越近，其散发出的吸力和紊乱感也越来越强！
就在三人即将冲入漩涡的瞬间，张清玄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彻底瓦解、只剩下无数光点逸散的白骨祭坛原址，以及这片正在归于虚无的伪鬼域。
“玄冥……这只是开始。”他心中默念，随即不再犹豫，带着胖子和陈子轩，一头扎进了那扭曲旋转的能量漩涡之中！
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传来，仿佛穿过了一条光怪陆离、充满杂音的隧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闷响，伴随着胖子的痛呼声和陈子轩的闷哼，他们重重地摔落在实地上。
冰冷、潮湿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虽然依旧有些阴冷，却再也没有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寂。
张清玄第一个站起身，迅速环顾四周。他们落在了一处山坳里，正是黑风山的外围区域。抬头望去，天空虽然阴沉，却不再是那片虚假的黑云。远处，黑风山主峰依旧巍峨，但萦绕其上的那股令人不安的邪异气息明显减弱了许多，仿佛失去了核心的支撑。
鬼域崩塌的影响似乎被限制在了核心区域，并未完全波及到外界，但整个黑风山地区的阴阳之气依旧紊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自然平复。
“哎呦喂……我的屁股……总算……总算出来了……”胖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感觉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只是普通的山林，哪还有什么鬼域的影子。
陈子轩也挣扎着坐起身，大口喘着气，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看了看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山林，又看向站在那里、除了衣服有些凌乱、气息略微急促外并无大碍的张清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敬佩。
“老板，您没事吧？”胖子凑过来，关切地问道，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除了狼狈点，竟然没什么大伤。
“无妨。”张清玄摆了摆手，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消耗。星火之力消耗巨大，神魂也有些疲惫，但根基无损。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两人，尤其是灵力几乎耗尽的陈子轩。
“休息一刻钟，然后下山。”张清玄言简意赅地吩咐，自己则走到一块大石旁坐下，闭目调息。他需要尽快恢复一些状态，谁也不知道玄冥的本体是否已经被惊动，或者是否有其他的后手。
胖子连忙拿出水壶和压缩食物分给陈子轩，自己也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山林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与之前鬼域中的死寂相比，这寻常的声音显得如此悦耳。
一刻钟后，张清玄睁开眼，虽然疲惫未完全消除，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和慵懒。
“走吧。”他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胖子和陈子轩赶紧跟上。这一次，他们的脚步虽然沉重，心情却轻松了不少。黑风山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阳光（虽然被云层遮挡）仿佛也重新变得可贵。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不到百米时，张清玄的脚步突然一顿，眉头微蹙，看向了侧前方一片浓郁的阴影。
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带着冰冷的审视。紧接着，一个穿着古老官差服饰、面色惨白、手持锁链的身影缓缓浮现，周身散发着与鬼物截然不同的、属于地府的森严秩序之气。
是地府的鬼差！而且看其服饰和气息，绝非普通勾魂使者。
那鬼差的目光扫过狼狈的胖子和陈子轩，最后落在张清玄身上，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
“阳世巡查使，张清玄？你方才，是否破坏了一处‘非法伪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