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山精指路
短暂的休整后，三人继续向峡谷深处进发。空气中弥漫的焦臭味渐渐被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取代，两侧岩壁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近乎墨黑，上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触手冰凉刺骨。脚下的路已经完全被一种黏稠的、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的黑色苔藓覆盖，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叽”的怪异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三人压抑的呼吸和脚步摩擦苔藓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强光手电的光柱在这里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范围，光线边缘不断扭曲晃动，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光影交界处窥视。
“老板，这地方……感觉像是走进什么怪物的肚子里了。”胖子声音发干，紧紧握着重新卷好的墨斗金线，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感觉自己的阳气在这里流逝得特别快，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不断侵袭而来。
陈子轩的情况更糟一些，他修为最浅，虽然有护身铜钱，但依旧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身体微微颤抖，只能靠不断运转那点粗浅的吐纳法勉强支撑。
张清玄走在最前面，步伐依旧稳定，但眼神比之前更加凝重。他的灵觉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浓郁的阴煞之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怨念和痛苦，如同无数细小的针，不断刺激着他的感知。
“这里的阴气已经带有‘蚀魂’的特性了。”张清玄沉声道，“长时间待在这里，普通人会魂魄受损，修行者也会灵力滞涩。玄冥的聚阴阵，看来已经能初步改变区域内的能量性质了。”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那黑色苔藓，指尖星火微闪，苔藓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一股黑烟，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的腐臭。“阴秽苔，只在极阴之地滋生，能缓慢吸收活物精气。小心别让这东西沾到皮肤。”
胖子和陈子轩闻言，赶紧检查自己的裤腿和鞋面，胖子更是恨不得把脚缩起来走路。
又前行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两条狭窄的通道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都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雾气笼罩，看不出任何区别。罗盘在这里指针疯狂旋转，完全失去了指向作用。
“老板，走哪边？”胖子看着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死路”，心里直打鼓。
张清玄眉头微蹙，闭上双眼，全力展开灵觉，试图分辨两条通道中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别。片刻后，他睁开眼，摇了摇头：“两条通道的阴气浓度和流向几乎完全一致，都被阵法力量干扰了，感知不清。玄冥倒是会选地方，这里天然就是个迷宫。”
就在三人犹豫不决之时，一阵极其细微、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声，从左边的通道深处隐隐传来。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与周围死寂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有声音！”陈子轩耳朵尖，立刻指向左边通道。
张清玄目光一凝，仔细倾听。那呜咽声断断续续，确实存在，而且……似乎并非幻听或者邪祟故意引诱。
“过去看看，保持警惕。”张清玄做出决定，率先走向左边通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更加狭窄潮湿，岩壁上的白霜更厚，阴秽苔几乎铺满了每一寸地面。那呜咽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
走了约莫百步，通道尽头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天然石穴。石穴中央，有一个用黑色石头垒砌的、简陋而邪异的祭坛。祭坛上刻画着扭曲的符文，中央插着一面小小的黑色三角旗，旗面上用暗红色的液体绘制着一个狰狞的鬼脸。
而在祭坛下方，靠近岩壁的地方，一团模糊的、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发出那绝望的呜咽声。
那是一个约莫半人高、形似猿猴却又通体呈现半透明土黄色的精怪。它有着大大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痛苦和恐惧，身体被几道漆黑的、如同活蛇般的能量锁链紧紧缠绕着，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那个祭坛。它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土黄色的光芒不断被祭坛和那面黑旗抽取、吸收。
“是‘山精’！”陈子轩低呼一声。他在一些杂书上看到过关于山精的记载，是依附山川地脉而生的善良精怪，通常性情温和，能与自然沟通。
那山精看到有人进来，吓得浑身一颤，呜咽声更大了，大眼睛里充满了哀求。
“它在用自身灵性滋养这个阵眼！”张清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认出了那个祭坛和黑旗，这是一个小型的“汲灵阵眼”，通过折磨和抽取本土精怪的灵性，来强化聚阴阵的效果，同时也能污秽地脉！手段极其阴毒！
“玄冥这个王八蛋！连山精都不放过！”胖子也怒了，他虽然怕鬼怕尸，但对这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精怪却很有好感。
张清玄快步走到祭坛前，无视那面散发着邪气的黑旗，目光落在缠绕山精的黑色锁链上。那是阴煞之气高度凝聚而成的“缚灵锁”。
“子轩，”张清玄头也不回地吩咐，“用我给你的短棍，灌注你那点微末灵力，去敲击祭坛东南角那块凸起的黑色石头。那是阵眼能量流转的一个节点。”
陈子轩闻言，立刻上前，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不多的灵力努力灌注到短棍中，短棍前端亮起微弱的光芒。他看准那块凸起的黑石，用力敲下！
“铛！”一声脆响，短棍上的微光与黑石接触的瞬间，祭坛上的符文猛地闪烁了一下，那面黑旗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缠绕山精的黑色锁链也剧烈扭动起来！
山精发出更加痛苦的哀鸣。
“继续！别停！”张清玄喝道，同时他自己并指如剑，纯白星火再次于指尖凝聚，但他没有直接攻击祭坛或锁链，而是凌空划出几个玄奥的符文，印向锁链与祭坛连接的关键节点！
陈子轩咬紧牙关，不顾手臂被反震得发麻，连续不断地敲击着那块黑石。胖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随时准备用墨线支援。
在张清玄的符文和陈子轩的持续干扰下，那黑色锁链的光芒迅速黯淡，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终于，在陈子轩不知第几次敲击后，只听“咔嚓”几声脆响，几道缚灵锁链同时崩断，化作黑烟消散！
祭坛上的黑旗猛地一滞，随即旗面上的鬼脸符文变得模糊，整个祭坛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
那山精身上的束缚消失，它虚弱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瘫倒在地，但那双大眼睛里的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感激。它身上的土黄色光芒虽然黯淡，却不再被抽取，开始缓慢地自行恢复。
它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看张清玄，又看了看累得气喘吁吁的陈子轩，似乎明白是他们救了自己。
张清玄走到山精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山精的额头上，一丝温和的星火之力渡了过去，帮助它稳定近乎溃散的灵体。
山精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细微的“嘤咛”声，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张清玄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山精恢复了些许力气，它抬起小爪子，指向石穴的另一侧。那里看似是坚硬的岩壁，但在山精指过之后，岩壁上竟然泛起了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隐约显露出后面似乎还有一条更加隐蔽的通道！
“它……它在给我们指路？”陈子轩惊讶道。
张清玄看着那若隐若现的通道，又看了看眼前这只充满感激的山精，点了点头：“万物有灵，善恶有报。它熟悉这里的地脉和阵法，这是在报答我们。”
他站起身，对山精微微颔首：“多谢。”
山精似乎听懂了，发出几声欢快的轻鸣，身影渐渐融入身后的岩壁，消失不见。
张清玄看向那处涟漪尚未完全消散的岩壁，目光锐利。
“走吧，看来我们找到了一条‘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