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魂印之争
张清玄那句冰冷的质问，如同寒风刮过寂静的胡同，让凌薇脸上的得色瞬间冻结。她愕然地看着张清玄，又看了看那个因她的符箓而痛苦蜷缩、近乎透明的小女孩鬼魂，一时间有些无措。
“师……师兄？”凌薇不解，“这怨灵在此徘徊，哭嚎扰民，身上怨气明显，我将其打散，为民除害，有何不对？”
“为民除害？”张清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迈步走到那小女孩鬼魂身边。他没有立刻理会凌薇，而是蹲下身，指尖纯白中带着淡金色的星火之力流转，化作极其温和柔韧的能量丝线，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地缠绕向小女孩鬼魂核心处那剧烈波动的冰冷印记，以及她即将溃散的魂体。
“你所谓的‘害’，或许只是一个找不到家、找不到心爱之物的可怜孩子。”张清玄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而你那一符，差点让她连‘可怜’的资格都失去，彻底烟消云散。”
凌薇被他话语中的冷意刺得脸色发白，想要反驳，却见张清玄指尖那奇异的力量，正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细致地梳理、稳固着那小女孩濒临崩溃的魂魄，同时，似乎在尝试剥离某种附着在其上的异物。那手法精妙绝伦，对力量的控制堪称入微，绝非她所知的任何茅山术法。
明远也看出了门道，脸色微变，但嘴上依旧强硬：“张清玄！你休要故弄玄虚！这怨灵怨气缠身，迟早害人，凌薇师妹出手果断，何错之有？倒是你，与这等鬼物纠缠不清，还用这种来路不明的邪门手段，真是堕了我茅山威名！”
“茅山威名？”张清玄终于抬眼，冷冷地扫了明远一眼，“靠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魂灵来维系吗？那这威名，不要也罢。”
“你！”明远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手按上了背后的剑柄。
“明远师兄！”凌薇急忙拦住他，她虽然也觉得委屈，但张清玄的话和那精妙的手段，让她心中产生了动摇。她仔细看向那小女孩鬼魂，这才注意到她脖颈和手腕上那若隐若现的淤痕，以及魂体深处那一丝极不协调的冰冷气息。“师兄……她……她身上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张清玄没有回答，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指尖。那冰冷的印记异常顽固，与小女孩的魂魄纠缠极深，强行剥离风险极大。他只能先用星火之力将其暂时隔绝、镇压，同时稳固住小女孩的魂体，不让她立刻消散。
片刻之后，小女孩鬼魂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透明的身体重新凝实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暂时保住了。她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看向凌薇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张清玄收回手，站起身，目光如冰刃般射向凌薇和明远：“看清楚了？她魂体核心被人种下了‘引怨印’，放大其执念，催化其怨气，引导其害人。你们茅山教的，就是看到身上有怨气的，不分缘由，一律打杀？”
“引怨印？”凌薇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她在茅山典籍中看到过相关记载，这是一种极其阴毒邪门的禁术印记，能潜移默化地扭曲魂魄本性。“怎么可能……这种禁术……”
明远也是瞳孔一缩，但依旧嘴硬：“即便如此，她已成怨灵是事实！谁能保证她不会害人？”
“所以就可以不问缘由，直接让她魂飞魄散？”张清玄语气中的嘲讽更浓，“她为何成为怨灵？她身上的淤痕从何而来？她的娃娃在哪？是谁给她种下的这引怨印？这些，在你们动手之前，可曾想过要查一查？”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在凌薇心上。她回想起自己刚才看到怨灵就下意识出手的行为，确实……太过鲁莽了。茅山戒律，首重查明因果，度化为先，诛灭为末。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违戒律。
“我……我只是想帮忙……”凌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和愧疚。
“帮忙？”张清玄冷哼一声，“用你们那套非黑即白、自以为是的标准来帮倒忙吗？如果这就是茅山如今的行事风格，那我更庆幸当年离开了。”
这话如同尖刀，狠狠刺伤了凌薇。她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明远见凌薇受委屈，更是怒不可遏：“张清玄！你放肆！竟敢如此诋毁师门！凌薇师妹好心相助，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还恶语相向！我看你就是本性难移，与这些鬼物为伍，早已堕入邪道！”
“邪道？”张清玄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凝练的纯白星火跳跃燃烧，散发出煌煌正大、却又带着焚尽万物气息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明远。“那你来试试，我这‘邪道’手段，比起你那正宗的茅山道法，如何？”
明远被那气息一压，只觉得呼吸一窒，浑身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轮即将爆发的骄阳！他脸色剧变，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骇然。张清玄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这绝不是一个修为被废之人该有的力量！
凌薇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她急忙挡在明远身前，对张清玄急声道：“师兄！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明远师兄也是一时情急！我们……我们这就离开，不再打扰你！”
她看得分明，张清玄是真的动了怒，而且拥有轻易碾压他们的实力。再争执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张清玄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散去指尖的星火。“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凌薇不敢再多言，拉着满脸不甘却又带着惊惧的明远，匆匆离开了胡同，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胡同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小女孩鬼魂微弱的啜泣声。
胖子这才从门后探出头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我的妈呀，老板，您刚才那气势……太吓人了！我以为您真要清理门户了！”
陈子轩也松了口气，看向张清玄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老板不仅实力高深，行事也自有其准则和底线，绝非滥杀之人。
张清玄没有理会他们的马屁，目光重新落回那小女孩鬼魂身上。引怨印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根除。要彻底解决，必须找到她的尸骨、她的娃娃，查明她的死因，化解其核心执念，才能在不伤及她魂魄的前提下，安全地清除那个印记。
这背后，显然又是玄冥那一系人马搞的鬼。他们似乎在大量制造和催化这种“怨灵”，目的何在？
“胖子。”张清玄开口。
“在！老板您吩咐！”胖子立刻挺直腰板。
“明天一早，去打听一下，这附近最近半年，有没有失踪或者非正常死亡的小女孩，年龄大概七八岁，喜欢娃娃的。”张清玄吩咐道，“注意分寸，别吓到人。”
“明白！”胖子连忙应下，感觉肩上责任重大。
张清玄又看向那小女孩鬼魂，指尖星火之力微闪，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安魂符印，打入其体内，让她暂时陷入沉睡，不再受执念和印记的煎熬。
“先回去休息吧。”他对胖子和陈子轩说道，“明天还有的忙。”
夜色更深，扎纸店的灯光依旧亮着，映照着张清玄平静却坚定的侧脸。玄冥的阴影如同瘟疫般蔓延，连孩童的魂魄都不放过。这场斗争，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残酷和没有底线。
但他无所畏惧。这人间烟火，这世间公道，总需要有人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