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腌笃鲜与暗流
次日清晨，胖子果然起了个大早，揣着张清玄给的“巨款”，精神抖擞地冲向了菜市场。等他回来时，手里大包小包，除了张清玄点名要的精品肋排和新鲜春笋，还自作主张地买了一大块咸肉、几根百叶结和一小把嫩豆苗，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然对即将到来的烹饪充满期待。
“老板！您瞧好吧！今天这腌笃鲜，我绝对拿出看家本领！”胖子一进门就嚷嚷开了，脸上洋溢着厨子即将大展身手的兴奋，仿佛昨晚被加练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不是他。
张清玄坐在柜台后，瞥了一眼他手里丰富的食材，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墨镜，继续慢悠悠地擦拭他的紫砂壶。算是默许了胖子的超纲发挥。
后院厨房很快便传来了忙碌的声响。胖子先将咸肉和排骨分别焯水，撇去浮沫，然后放入砂锅中，加入姜片、料酒和足量的冷水，先用大火烧开，再转为小火慢炖。不一会儿，一股浓郁醇厚的肉香便混合着水汽弥漫开来，渐渐笼罩了整个后院，甚至飘到了前店。
陈子轩坐在小客厅里，对着阵法图比划，闻到这香味，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昨晚灵力消耗过度，此刻正是饥肠辘辘。
张清玄依旧稳坐钓鱼台，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擦拭紫砂壶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丝，似乎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炖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待到汤色渐渐变得奶白，咸肉的咸香与排骨的鲜香充分融合，胖子才将切好的滚刀块春笋和打成结的百叶放入锅中，继续小火慢煨。最后，在起锅前，撒上一把碧绿的豆苗，利用汤的热气将其烫熟，既保留了清脆口感，又增添了一抹亮色。
当中午时分，一大砂锅热气腾腾、汤色奶白、香气扑鼻的腌笃鲜被胖子小心翼翼端上后院石桌时，连张清玄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汤勺舀起，汤汁浓白粘唇，咸肉红润，排骨酥烂，春笋脆嫩清甜，百叶结吸饱了汤汁，豆苗碧绿点缀其间。光是卖相，就已让人食指大动。
张清玄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汤汁入口，咸鲜交织，层次丰富，火腿的醇厚、排骨的鲜美、春笋的清甜完美融合，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细细品味着，体内的星火似乎都因为这极致的美味而愉悦地跃动了一下。
他又夹起一块春笋，脆嫩无渣，带着独特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肉汤的厚重。再尝一块排骨，肉质软烂脱骨，咸香入味。
“尚可。”他放下勺子，给出了和往常一样的评价，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来，这简单的两个字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连忙给张清玄又盛了一碗汤，嘴里念叨着：“老板您多喝点，这汤最是滋补！小火慢炖，精华都在汤里了！”
陈子轩也迫不及待地开动，吃得满头大汗，连连称赞：“铁柱哥，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都不差！”
胖子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想当年我……”他刚想吹嘘几句过往“辉煌”，瞥见张清玄平淡的目光，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讪笑两声，埋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
饭后，张清玄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督促两人去抄书或训练，而是将胖子和陈子轩叫到跟前。
“灵力微控，非一日之功。今日下午，你们尝试将灵力附着于寻常物品之上。”他随手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尚未点睛的纸人，“比如，让它短暂悬浮，或者按照你们的意念做出简单的动作。记住，关键在于‘附着的均匀’与‘意念的精准’，而非力量大小。”
这比控制一碗水形成漩涡似乎更具体，也更有趣一些。胖子和陈子轩领命，各自找了个纸人，在后院开始尝试。
张清玄则回到前店柜台后，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觉如同无形的水波，以扎纸店为中心，缓缓向四周扩散。经过玄冥的“快递”事件，他意识到必须对周围环境保持更高的警惕。那个送“快递”的诡异造物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说明对方的渗透手段超出了常规认知。
他的灵觉细致地扫过胡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面墙壁，感知着空气中流动的能量，分辨着过往行人的气息。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生灵之气，带着日常的喜怒哀乐。偶尔有一些微弱的游魂残念，也构不成威胁。
然而，当他的灵觉扫过胡同口那棵老槐树时，却微微一顿。树干的阴影里，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几乎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的冰冷气息。这气息与他昨天感知到的那个“快递员”同源，但更加微弱，更像是一个……被遗弃的“观测点”或者“中转站”。
对方果然在监视这里。而且手段非常高明，若非他刻意仔细探查，几乎无法察觉。
张清玄不动声色，并未立刻清除那个残留点。打草惊蛇并非上策，留着它，或许能反向追踪，或者误导对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瑶发来的加密信息。
“清玄，根据你提供的‘深渊信号’特征，我们扩大了监测范围，发现在邻省几个近期发生过不明原因人口失踪或自然灾害的区域，有类似的微弱信号残留，虽然被刻意掩饰过，但模式吻合。怀疑是玄冥废弃或尚未完全激活的节点。已派人秘密跟进。”
紧接着，陈静薇的信息也到了，内容更加简洁：
“张先生，查到近期有几笔来源可疑的国际资金，通过复杂渠道流入国内，最终流向指向几家看似普通的生物科技和矿产公司。正在深挖其背后关联。”
张清玄看着两条信息，墨镜后的目光深邃。
玄冥的动作，果然没有停止。他不仅在构建那个庞大的“信标网络”，还在世俗层面布局，获取资源和掩护。他的触角，比想象中伸得更远。
放下手机，张清玄的目光落在后院。胖子正对着一个纸人吹胡子瞪眼，试图用灵力让它飘起来，那纸人只是轻微晃动，如同喝醉了酒；陈子轩则沉稳许多，他面前的纸人已经能勉强离地寸许，虽然摇摇晃晃，但总算有了点样子。
危机在迫近，暗流在涌动。但他身边这些看似不靠谱的伙伴，正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努力成长。
他端起胖子之前泡好、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
味道虽凉，心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