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的拒绝，让安迪·格鲁夫感到非常不解。
“为什么？”
格鲁夫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挫败，他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会拒绝这样一个能让双方共赢的提议。
他认为自己的“Aintel”联盟构想，对双方而言都有着巨大的好处，除非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个不懂商业的疯子。
对方为什么会拒绝？
这不符合任何商业逻辑。
除非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格鲁夫先生，请不要误会。”何维的表情依旧平静，“我拒绝，不是因为你的提议不够好。恰恰相反，它太好了。好到，像一颗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何维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那块巨大的白板前。
他拿起笔，画了一个简单的房子的轮廓。
房子有地基，有墙壁，还有屋顶。
“格鲁夫先生，我们红旗工业现在做的所有事情，就像是在盖一座房子。”何维指着那个房子的简笔画，“一座属于我们中国自己的半导体产业大厦。”
“我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生产最优质的‘水泥’和‘沙子’。”他画了一个圈，标注出西北化工基地，“那就是我们的高纯多晶硅。”
“我们也已经，拥有了最灵巧的‘神之手’。”他标注出京城半导体实验室，“那里能生产我们的光刻机。”
“我们甚至，还为这栋大厦，设计好了先进的‘内部结构’。”他标出了英国剑桥橡果ARm公司，“那就是我们的ARm指令集架构。”
他看着格鲁夫，坦诚地说道：“但是，我们承认。在盖房子的所有环节里，我们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他的笔，在那个代表着“屋顶”的三角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我们缺少，最顶级的，最精密的建造工艺。也就是你们英特尔所掌握的，全世界最先进的半导体制程技术。”
格鲁夫点了点头，这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
“而你今天提出的‘Aintel’联盟，”何维继续说道，“就相当于，你愿意，把你们英特尔那个全世界最漂亮，也最坚固的屋顶，直接卖给我们。甚至是帮我们安装好。”
“这听上去，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可以让我们一步登天的捷径。”
“但是，”何维的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一种，格鲁夫完全无法理解的，长远的战略光芒。
“如果我们接受了这个现成‘屋顶’。那我们自己就永远也学不会，如何去搭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屋顶。我们就会永远地，对你这个‘屋顶供应商’产生依赖。”
“今天，你可以卖给我们。明天，如果你不卖了，或者，你提高了价格。那我们这栋中国半导体产业大厦，就会在风雨中飘摇，任由别人宰割。”
格鲁夫明白了，何维要的根本不是一栋漂亮的房子。
他要的，是建造这栋房子，从挖地基到封屋顶的完整能力！
他不要捷径。
他要走的是一条虽然艰难，虽然漫长，但却能完完全全，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自主之路！
“所以，你的意思是……”格鲁夫的声音，干涩而艰难。
“我的意思很简单。”何维擦掉了白板上的房子，重新画了一个全新的合作架构图。
“格鲁夫先生，我拒绝成为你的‘客户’。但是，我非常欢迎你，来成为我们的‘老师’。”
“老师？”
“没错。”何维的眼中，闪烁着合纵连横的智慧光芒，“你们英特尔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工厂管理经验，有最严格的质量控制体系，有最高效的供应链管理方法。这些，都是我们目前最欠缺的。”
“我不要你们的‘屋顶’。我要你们，派你们最好的工程师，最好的工厂管理专家过来。教我们如何去搭建我们自己的屋顶。”
“红旗工业可以和英特尔公司，合资成立一家‘半导体生产技术服务公司’。”
“英特尔以技术和管理经验入股，红旗工业以资金和市场入股。”
“我们可以共同在中国，建立一座8英寸晶圆厂。”
“工厂的控股权归红旗工业所有，工厂前五年的运营和管理，完全交给英特尔的团队来负责。”
“你们负责为我们培养出第一批合格的现代化芯片产业工人。”
“作为回报，这家新的晶圆厂，在未来十年内，可以成为你们英特尔，在亚洲地区芯片代工合作伙伴。”
“你们可以，把一部分你们的x86芯片订单，放到我们这里来生产”
何维看着已经彻底被他这个“反向合作”的构想，给惊呆了的格鲁夫，抛出了最后的他的核心条件。
“红旗工业授予英特尔ARm架构的无限期最高授权，同时划给英特尔60%的市场份额，让英特尔芯片能装进‘青苹果’电脑，装进‘红旗’电动汽车，装进红旗工业全世界所有合作伙伴的产品里。”
“何先生，”安迪·格鲁夫站起身，眼中满是敬佩，“你赢了。在格局上我输得心服口服。”
“合作的细节我会让团队尽快与你对接，我只希望未来的晶圆厂能够同时出现我们两家公司的名字。”
“当然，”何维握住安迪·格鲁夫的手，“就叫它——【红旗·英特尔】。”
安迪·格鲁夫走后，林秋宜敲门进来，脸上的激动和紧张难以掩饰。
“何总工，京城最高领导办公室来的电话。”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宣告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